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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假山旁,云秋尘静静地立在芍药花圃中,仰望着天空冰冷的月亮,不远处酒宴依然在热闹地进行着,为他静默的身影渲染出遗世而独立的背景,他那美丽绝伦的脸庞,如同一轮散发着清辉的冷月,又像是一朵高贵绝美的芍药花,让人根本分不清,他是天上的月影,或者芍药是他的分身?
官帽被他撂在一边,朝服也完全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对襟棉袍,他一来不把世俗礼教放在眼中,二来在江湖上行走日久,所以早已养成潇洒不羁的习惯。
此刻他这副模样,说好听点的确飘逸潇洒,说难听点便是随意不羁了。此刻秋仁仲皱眉看着她,心中便对他的举止形象大不以为然。
这少年虽然也是气质出众,才气纵横,几乎能和辰王并肩,但太过随意孤高,无意中流露出一丝冷锐邪气,远不及辰王一身尔雅正气,做人行事蕴藉磊落,令人情不自禁地敬佩信服。
其实早在秋仁仲转过走廊,走近他三丈之内时,他便已经发觉。从祭祀上秋仁仲那远远的一眼,他便看出秋仁仲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他心中对秋仁仲此刻的到来心中早已有数,自然也没什么好感。
“堂堂朝廷命官,如此衣冠不整,成何体统?”秋仁仲走到他的身边,终于忍不住低斥道,语气颇为威严。
云秋尘不作声,仅仅瞟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月亮。
秋仁仲一生没这么被人轻视过,他是两朝元老,连皇上还时时礼让他三分,此刻被云秋尘如此轻慢,竟然没有动气,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转念一想,认为是自己身为当朝司徒,爱惜人才之故,便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换了一种角度试图说服云秋尘。
“老夫曾见过云大人的殿试文章,其文采风流倜傥,见解深刻独到,几不亚于当年的辰王文掠天,云大人有如此才情,还怕不能出人头地,为国家百姓谋一番福利?为何甘愿作一名自轻自贱之人,不唯毁了自己,也拖累了辰王。”
云秋尘依然没有看他,“秋大人不在里面奉承皇上,倒来寻我的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自轻自贱了?”
秋仁仲长眉微轩,“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事,若不是云大人行止有污,又焉能惹人非议?”
云秋尘冷冷一笑,“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便去说吧,我是不会因为人家一句不中听的话便去割了人家舌头的,丞相尽可放心!”
秋仁仲心中升起怒火,“小子无礼,你真以为有了辰王作靠山,老夫便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云秋尘冷似寒冰的眼光在秋仁仲的身上略略一停,又转向天上,“靠不靠山我是不知道,但堂堂秋大人位高权重,我一介三品小官又岂敢去捻虎须?”分明是讥讽秋仁仲仗势欺人!
“你……”秋仁仲万料不到云秋尘外表清冷寡言,出口却如此辛辣,一口气堵在胸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云秋尘仿佛没发现他的情状,继续道,“秋大人可曾注意到,刚才在酒宴中,辰王爷只是去后宫向太后请安,那短短一柱香的时间,便至少有二十人想将我灌醉,三十人对我虎视眈眈,聪明如秋大人,不会以为他们只是想与我套套官场上的近乎吧?”
秋仁仲一时语塞。
“想我活了十八年,因这容貌之故麻烦不断,但每个人一见我便自惭形秽,至多是痴心妄想,更别提敢对我起不良意图,这些人虽瞧不在我眼里,却引不起我的杀意。只有这道貌岸然的官场朝野,却是藏污纳垢之所,这些人满嘴胡言,又何尝不是在抖露自己卑劣的灵魂?秋大人,你说对不对?”云秋尘漫不经心地侧头询问。
秋仁仲突然见到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仿佛似曾相识,他心头猛然一跳,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云秋尘一怔,缓缓回过头来,“你认为我是谁?”
秋仁仲双手藏在袖中,微微颤抖,只见云秋尘在灯光下更显幽暗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此时完完全全展露在他眼前,从没有如此清楚过,几乎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昏暗中,云秋尘以练武人特有的眼力,仔细观察着秋仁仲,看着他微微抽动的脸部肌肉,知道他是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突然间觉得意兴索然,长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向这边而来,秋仁仲和云秋尘刚转过头,文掠天和秋劲尧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秋伯父……”“爹……”文掠天与秋劲尧同时向秋仁仲施礼,但他们的眼光却同时停留在云秋尘身上,同时写满了关切。
文掠天率先开口,“不知秋伯父与云大人在此谈心,侄儿冒昧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