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痴呆，霍歧川直直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看不出伤心，看不出紧张，江幼青有些担心地看看他，不由得帮他问出来：“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失败的几率是多少？”
    在现实面前，没有人敢乱说话，“百分之五十。”
    医生的眼睛在面前的三个人的脸上扫视，生怕他们听出纰漏：“百分之五十，会失败，但是百分之五十，会成功，如果成功的话，也不见得会对神经造成影响。可是如果不作手术的话，可能……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谈话间，小护士已经把手术通知书拿给医生，医生又递给霍歧川：“霍先生先看看这个吧，看看决定要不要手术，毕竟这个手术的风险度很高，老人年事已高，可能……”
    或许会撑不下去的吧？
    江幼青后退了几步，多少年前的状况又在眼前重演，她记得母亲是病死，却一直都不肯去看医生，她也说不通，她只记得在后来的日子里，母亲越来越消瘦的脸，以及那双充满了失望的眸子。
    听邻居姐姐说，母亲是攒够了失望了，这病，不是实病，而是心病，这心病无人能治，无药可医……可要是当初去看病了呢？说不定，就会有一条生路的啊！为什么不去呢！
    “川哥哥，我想，我们还是放弃吧。”
    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总归是难以抉择，亲人和记忆都想要，可是自古难两全，霍歧川经手的合同成百上千，却没有任何一个让他这么难以下笔。
    因为这签字一旦写下去，就是关系到奶奶生死的问题，他不敢，不能，不想。
    “奶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她这一生也很幸福，便是真的一辈子醒不过来，也值了，大不了我们好好伺候吧。”月牙柔声劝慰。
    霍歧川紧紧地盯着手术通知书上面的条款，一条一条，恨不得把每个字看穿。
    “怎么可以！”江幼青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但是事关奶奶，她却再也忍不住，冲动的简直不像自己。
    何况，她刚刚还跟奶奶说，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怎么可以这样？
    “但凡是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应该放弃，万一奶奶真的可以醒过来呢？”江幼青道，“而且这件事是霍总的私事，你劝什么？”江幼青疾言厉色，月牙却并不害怕。
    “奶奶是多么一个体面的人啊，万一手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将来变成了一个痴呆，口水都流到地上，她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够了。”霍歧川冷冷发话，声音不大，但是成功让月牙闭了嘴，“辛苦您。”后半句话却是对医生说的，说话间，已经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也应该是霍歧川签名最潦草的一次，好像生怕再看一眼，签字之后，霍歧川立刻合上文件，然后递给了医生：“麻烦您。”他再次确认。
    手术还在进行当中，江幼青知道这么危险的手术，一般都要进行好几个小时，于是对霍歧川说道：“要不先吃点？一会要守着的时候还多着，奶奶身边只有你，若是身体吃不消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