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仿佛从天而降，撞翻了正太老零的卖片小推车。不过也因此捡了条命。
    “哪里来的龟儿子！”比小推车高不了多少的老零冲着她大喊，也不管她是不是病号。“你怎么赔陪？”
    脑子一片晕眩的小青努力思考了一下他这句话的逻辑，运算出一个结果来：“哦，爸爸！”
    “鬼叫什么，谁是你爸爸！就是我亲爸来了也得赔钱！”
    后来他俩为了这个老父亲的称号，争吵过许多次。为了糊口和骗补助方便，她倒是对外才宣称自己有个残疾/智障/离异/去世了的爸爸。
    终于懵懵懂懂想起，在她熟睡中离开的那一天，老零还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
    “唉，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老零在兜里摸了摸，似乎想要抽烟，但他其实根本没有抽过，只是做个姿势。
    那时他似乎看了她很久。而她不懂，这是一种告别。
    “……这个世界上，有人希望你醒来，有人希望你沉睡。有人希望你去爱，有人希望你去恨。因为你并不是个平凡的家伙。”他索性坐在地上，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但是我并不需要你什么，你也给不了我什么。所以恐怕也只有我，并不指望你做成任何事。只希望你像个普通人，平凡地渡过这五年。”
    “只可惜，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储藏间里消失的最后一粒续力“药丸”从信封中滑出。
    小青颤抖地捡起它。原本她以为老零是服用了这一粒才离开的，却没想到是留给了她，做最后的保底和打算。
    那么同样“授权到期”的老零，现在该怎么续命？
    她没有办法深思，囫囵照着药丸的说明服用了下去。
    老人机里竟然还有一份使用提示，同时激活：【你好，欢迎服用‘吃枣药丸’，请选择您的协约更新模式，热更新还是冷更新？】
    “有……什么区别？”
    “冷更新需要在机体休眠情况下进行，和机体融合较好，过程需要8个小时左右。热更新可以不休眠直接进行，但对机体损伤较大，更新期间机体的一些功能恐怕无法正常发挥。”
    “热更新。”小青哑声说。“最快速度。我赶时间。”
    “收到。”
    养老送钟 （1）
    小青收拾了下随身物什。
    其实要紧的东西就那么几件，坑爹老人机，磨旧的ID卡，薇薇送的头绳，还有小微强塞给她的贝壳。
    “吃枣药丸”开始发挥效用了。她仿佛吞下了一块炭，从食道往下一路灼烧，五脏六腑疼得她眼前发黑。
    【协议正在更新。】老人机播报。【请保持运行环境稳定。】
    她缓了几分钟，等热更新的疼痛高峰过去，走向虚掩的门。
    【您将离开安全范围。】老人机复读了三遍。【请确认。】
    她深吸了一口气。“确认。”
    门被推开的瞬间，她看到的并不是往常的楼道，而是一片斑驳的露天草地。
    被推开的门也不是正常向外开启，而是仿佛一个被摊开的纸板，直直向地面倒下。与此同时，从她居住的房间，这个被烟火熏黑的筒子楼，到这个管理粗放的小区，都仿佛被倒放的建模过程，逐渐从三维分解，缩小到巴掌大一片模型，然后在她面前轰然风化。
    小青站在一片城郊的空地上，裸露的黄土上长着几颗无精打采的杂草。除此之外，都烟消云散了。
    “……”她讶然。“不是吧，我眼花了？不说房子，这么多邻居，他、他们都……”
    哭闹的母子，吵架的情侣，咳嗽的老人……这些此起彼伏的杂音，瞬间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不，不对，应该说难怪最近周围如此寂静。
    “原来这里，只有我们一户而已。”她难以置信地环绕四周，“那些邻居，竟然全部是……虚构出来的吗？”
    看起来那么热闹，平凡，声势浩大。可仔细一想，其实这一片背景之中，她谁都不认识。她一个名字都交不上来。
    说不出为什么，她感到一种很深的悲悯。
    【“门”已打开，安全协议xx号解除。】
    黑暗中有人叹息。
    “孩子啊，总要长大的。”
    ***
    小青缩在树丛的阴影里操纵老人机。
    灯光下有一些蠕动的黑影，仿佛要从事物的阴影里挣扎出来。啊，是“干扰者”。她下意识地将贝壳吊坠挂上。
    “喂，我看系统里有一条去钟山的近路……还是直通的？我怎么没见过这条路，现在还能用吗？”
    【道路扫描通过，还能使用，请听从指示。】
    于是，小青根据老人机的指示，站在了几步之外的……大型垃圾地下循环系统边上。
    呵呵，这样方便的地段，显然也是老零安排好的。只是不知老零现在没有“药丸”，能不能熬过这个末日一般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