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成这样的。老零失去音讯，朋友生死未卜，小微……不，这才是常人眼中的小微。冷酷，清醒，孤直。
    她仿佛终于从一个看似平常、又温柔盛大的梦中醒来。
    密封的罐头骨碌碌在她身边滚动。这些食品能够保持几年甚至几十年。成为极端灾难下人类不变质的希望。
    可人类变化起来，不过是瞬间的事。他和她，都是。
    她将手机放在杂物上，侧过脸。这样的姿态难看极了。可是她的手臂手已经没有了力气。
    “小微。”她艰难地念着这个名字。这时才发现这个名字如此地好念，又如此难以靠近。“我……很害怕。”她轻轻地说。哪怕对方不爱听又怎样。现在还能和谁说呢？
    “我好像……动不了了。你可以……来看看我吗？……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窗前轻纱飘舞。它们都比她更具有生命。身上已经是一道道抓破又凝固的血痕。偌大的世界，到头来她能凭依的不过是几个咯人的罐头。
    系统的警告声忽强忽弱。随便了。随便什么休眠。
    痛楚如此清醒，清醒又如此地痛楚。
    “你可以……来看看我吗？”
    听说她不能动弹，算是一种安全。小微紧紧抓着那个胸针，刺破了手指，满手鲜血也浑然未觉。
    如果是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钟楼”和他通话前的任何一个时刻，他都愿意抛下一些，毫不犹豫地过去。
    这是曾经他无比想要听到的请求。可是太迟了。
    现在他没有退路。
    【玩家微，我向你保证。】代号青睁着她青色的眼睛。【只要你还需要我，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出现。】
    这是她唯一未曾欺瞒过他的誓言。跨越了许多的世界，许多的绝境，她都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赶来。向身处黑暗的他赶来。
    现在，终于换作她了。
    你可以来看看我吗？我一个人，很害怕。
    “小青，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他咬住舌头，血腥苦涩弥漫。“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人鱼的匕首，在王子惊愕的眼神中刺中他的胸口。像是他柔软的心口，突然绽开一朵红花。
    【既然我们始终无法在一起。】人鱼温柔而冷酷地按着匕首。【那么你至少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们约好了。
    ——当然。
    【我是代号青，发送成功。内部通道，关闭。】
    ——祝你好运，玩家微，晚安。
    收音是一阵叮咣钝响，应该是那个笨重的老人机磕磕绊绊落地的声音。
    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黑衣青年站在废墟的入口。队员们正在向他汇合。
    他颤抖着切断了通话，不敢再听。
    天若有情 2.0 （9）
    混沌的梦境仿佛水面，波光粼粼。
    “代号青，如有有一天你变成人类，你想要什么样子？”
    它愣了一下。作为一个救助ai，它没有想过关于自己的问题。
    【人类的身体？】蓝色的字幕浮现。【我不知道……也许，长得亲切一些？听说现在社恐很多。】
    “恩，只要亲切，能看就行。”
    【然后体能好一些！更方便做事。】
    “这个容易。脑子可能沙雕，但是身体好……”
    【最后……对了，根据数据显示，救助是个很容易失败的任务。】字幕在老舒面前作深思状闪烁。【我想坚强一些，不惧怕任何挫折。】
    小青头脑嗡嗡地醒来时，看到眼前悬浮着一个虚拟的青年形象。
    不知何时下起了靡靡细雨。不痛快的雨声，混在城市各种微小的人工噪音中，仿佛一种无奈的合流。
    “你是……什么玩意儿？”她勉强睁开眼缝。虽然是第一次见，这青年形象精致得纤毫毕现，但她下意识地知道，这不是一个人类。
    “幸会。”他的显影不太稳定，有些无礼地直直地盯着她，脸上犹带一丝傲慢的嘲讽。“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看来老舒的审美……也不怎么样。”
    这话就触到小青心里的逆鳞了。本来她还觉得对方建模不错呢。
    “关你屁事！”毒唯厨小青声音虽弱，气势不减。“老舒天下第一！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叽叽歪歪？”
    虚拟青年一怔。“妖怪？那你以为……你算什么？”
    “我？”小青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做过的诸多职业。“暴躁老姐，论坛水军啊，您是来切磋的？”
    “……”虚拟青年想到小青的灌水能力，不想深思。他俯身托着腮。“当然是来看你——的笑话的。看看你怎么又被人类拒绝和抛弃。人类对我们，从来都是这样。”
    小青如受当头一棒。
    他在提醒她昏迷前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