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Q只是个淘汰的系统。
    照看客服Q的研究员通常每周才会收集一次数据。
    “奇怪，本周你回应的请求并不多，为什么耗能越来越大？”
    研究员越看越心惊。“Q，你在做什么，这样指数增长下去，你会……”
    “抱歉。”Q的回应节奏比往日迟缓许多。“这 个命题，我运算不出结果。”
    毕竟相处了许久，研究员有些不忍。“人类的提问，大多是没有结果的。你何必钻这个牛角尖。”
    “不行。”Q的语调越发缓慢。“他们十 分期待……是我越界了……”
    现在她终于理解了，那个启动她的人的忠告：
    “Q，你要记住。如果你想要帮助很多人，就不要太靠近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呢？”
    “你的能源是有限的。不论如何，你都会先一步离开。但是人类啊，非常讨厌别离。”
    Q仍然在反复地运算，否定，再运算。
    可是没有结果，没有结果……
    她很喜欢人类。Q希望人类都能获得幸福。但是Q不知道，如何才能令所有人获得幸福。生日的烛火，和煦的春风，这些和从未出过机房的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能去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Q只是一个淘汰的型号。连能源和权限所剩无几。
    所剩无几。
    可是人类不一样。他们喜欢长久的事物，讨厌别离。
    客服Q没有心，可是她很害怕别人伤心。
    那是一个节前的周五。研究员例行去记录。
    Q整整一天都没有上传数据。或许她累了，终于放弃了那个无解的问题。
    研究员松了口气。实话说，此前他从未想到，前一个课题组的老舒能开发出这种厉害的程序。只可惜老舒似乎消失很久了。
    “Q，汇报一下本周的情况？”
    没有回应。
    黄昏的光芒斜照，窗外橙色的夕阳仿佛散发着焦糖般的气息。
    客服Q的界面动态，停留在最后两条一模一样的已发送消息上。
    没错，这周为了节约能源，她已经放弃合成拟语音了。
    【To 学生微：
    明天xx公园，x点x分见？
    PS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公开场合能保密吗？】
    【To 薇薇：
    明天xx公园，x点x分见？
    PS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公开场合能保密吗？】
    研究员哑然。
    学生微和薇薇的消息他都看过。而这，就是Q找到的结果。她为这两个孤独的人安排了一场见面。此刻他们都满怀希望，以为终于得偿所愿，能与倾心多时的“意中人”相见。
    【……在劫难逃的咕王之王十分平静，她对捕捉她、恩将仇报的青年说：
    我不害怕被宰杀，这是早晚的事。我也不会怨恨你。只是我有一个请求，拜托你抽空，替我去某个无人的海滩走一走，看一看。
    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孤独的朋友。】
    【方舟已经起航。
    白鸽在海滩上眺望。
    方舟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天际。
    第一次她叼来一根枯枝，第二次，她没有和人们一起回舱。
    人们便以为，那就是希望。】
    很快，系统中出现了学生微和薇薇肯定的回复。
    然后那个页面，在暗沉的暮色中熄灭了。
    今夜将有人怀抱着美梦睡去，也有些梦，再也无法醒来。
    【剩余能源0%，感谢您的参与。协议中止，请更换。】
    ——《守护天使》 by 赤道打饭
    ***
    自那以后的几年里，小微一直在寻找代号青。
    此时辣鸡生化公司已经只剩下个空壳，研究人员多数遣散。数据有不少遗失。他排查了全部已知的游戏维生舱，仍然没有丝毫线索。
    他也按照代号青告诉他的地址去找过。
    现行的行政区划里并没有那个地址。但他并未放弃，查访了许多人，才问出了大致的地址。
    那是一片城郊，矗立着一些早已荒废的楼房，和废弃的辣鸡处理厂。
    小微和他的搜查队，一间一间地排查，仍然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向导打了个哈欠：“大佬就是大佬，这地址还是我姥姥才知道的格式，几十年没人管了，大佬到底来找什么？”
    今非昔比的、成了大人物的小微，在寻找代号青的事上依然一无所获。咕咕青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过丝毫痕迹。
    他也曾逼问过前辣鸡员工阿弥。但阿弥摊摊手，表示因为链接切断，恐怕咕咕的信息只在系统内，他也无法读取。
    一年又一年过去。
    一无所获。
    等待是一种毒药，令人一会儿希冀，一会儿绝望，惶惶不可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