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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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他跟金培元也认识一些,没办法,耳朵总呆在头上,不是长在脚底,没法不用。小李秘书一直避免看我,只吃完饭,问岳嵩文怎么来的,用不用他送一下,几秒钟了岳嵩文没抬头,我说:“不用,我们开着车来的。”
    这一句话里我看到了小李秘书,他有一张充满尊严却自然谄媚得低伏的脸,发现这点,我立马我此次对他的体察而感到惭愧,我站在哪里说他?说他的工作,说他的谋生,还是说他这个人的地位,我那样看,从上往下的,我凭什么这样?不过,一眼就看清楚了,像才把窗户擦明白,李秘书像老岳的只有一点点眉眼的轮廓,清瘦的体态,他的眼角是内眦的,显得有一些浑浊,并且瞳孔很小,显得很奸;他微笑的时候牙齿露出来,两副淡黄色挨挤的小牌,像鱼的,他抽烟,看电影间也要出去抽上一次,然后再钻回来;他眉毛到后面很淡,淡得看不见,显得前面局促的浓;鼻梁也不是那么高,鼻头是圆的,停着两粒十分明显的毛孔。怎么会这样呢?我没有感觉幻灭,因为我对他没有幻想,只是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岳嵩文的大哥用使唤李秘书来嘲弄岳嵩文,而岳嵩文为了我把小李秘书当他的替代而伤了自尊心?原来是这个东西?岳嵩文还是爱自己,也真生气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自己尊严被挑衅了?我再次有种不可置信的荒唐。
    岳嵩文开车回家,我一直看着窗外,岳嵩文说:“不高兴了?”我说:“哪有?”岳嵩文很有把握地说:“都写在脸上了。”我转过头来,看他一派尊贵的姿容,他这种人也要跟小李秘书那样的人见识?我问他:“你是拿我出气吧?”岳嵩文说:“出什么气?”我说:“你的心眼儿太小了,比针还小。”岳嵩文停了车,说:“在你身上才窄。”我被这奇异的话惊笑了。岳嵩文侧过脸来,看着我的笑,在没有光亮的车里他的眼神晦暗得可怖。他看不上小李秘书,我又比小李秘书高到哪去?岳嵩文让我看李秘书在他们那算个什么玩意儿,但我却想着我自己,我算什么玩意,他们看那样的人都贱,李秘书也是念好学校,中产家庭,他看不上那样,又看得起我?人不是让他们那样糟蹋的。
    那天,岳嵩文说,他在是因为广州遇到过我,所以后来才认得我,我当时立马高兴地跟他对了两句,宾主尽欢式的聊天,聊天里我不作声张地用力观察他,尽可能地看他的样貌,看他身上穿得衣服,看他的手指,想要再次审度这一切。他说遇见过我,所以认得我、记得我,所以我对他来说不同,所以他没有把我用作妓女?那样的事,他也有的解释,说:是“没遇到过”,所以拿捏不准,做得过分,也讲得通。
    只是因为这些,他就爱我?还是因为有了这些,他才打算爱我?太缺乏因果,老岳好像一个不屑于书写爱情的小说家,陈列一些事件出来,然后告诉读者:他是爱她的。并且强制阅读到此处的人在下一章开启前立马接受这个设定,不然就没得进行。但间隙里我又有点同情,好像他的爱就是这样,必须得如此,他知道的只有这些,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点。
    经验来看,我总爱在心里为男人说好话,这样有何利我的好处?却还要不断地说,不断地,去爱一个美型后的人物。到底是在为他开脱,还是为自己开脱?现在好了,我真能幸福了,为何?不用我自己找根据,有人递了一条好的给我。
    我发现男女的差异。对于关系的开始,女人追溯爱情总是从相识开始,男人看爱情是从他们的“准许”开始。我敢说老岳已然忘记了先前的一切,至少是我不断在意的一切。网上那么多人成天地说男女关系,从古到今也提了那么多,也是男人说一套,女人说一套,泾渭分明着。女人老觉得自己特殊,男人都一个样子;其实男人看女人也一样片面,觉得是类型化的东西。
    这些杂乱的思想对当时的我毫无益处,只是进行了一些逃避的游思。暂停后,我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所以才留下一那么一滴生挤出来陪衬气氛的眼泪,老岳来握住了我的手。握手,比拥抱有力,像联盟:一种共识的达成,也是一种准许。
    就是那天,岳嵩文才“准许”了我,他也是那样,把我类型化着,想得我的容许总是被感动得出。我流眼泪后他也像给当天的教学日志描完缩略的句点,他准许我爱他了——原来竟是也必得是不准的。那颗梦幻的钻只竟只作个粗粝的引,这段日子里,我不断地回想、理解,实则到今天为止,我才终于感觉自己的爱情是真正地结束了。尽管那只是老岳多数小技巧里较精巧的一环,但因为它的历史性,让我一下子博古通今,彻底地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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