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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奇怪的是,烟的味道并不呛人,亦不熏人双目,扑上面来,有一丝丝凉意。
张师娘抬袖子遮烟雾,道:“因病而去,年纪轻轻的倒是有些可怜。”
惠兰娘姨惊呼:“说个可是因恶疾而去的少爷。”
张师娘回:“是。”
搁下这句话,张师娘重新点上一根,嘴里念念有词,而后用倒出鼻烟壶的粉末,围着供桌画了一个不规则的红圈儿,曼声道出关亡的规矩:“香竟以后,要对我鞠三躬,是送魂之意。”
关啸家道句知道,话毕,张师娘眼皮垂垂合上,往香几上一趴,荣荣汪汪的钟声响起时,她缓慢地伸了个懒腰,眼睛一白一黑上下交替,钟声停止,道:“亡人步月而来。”
顿了一会儿,眉头一皱,道:“哎呀呀~奇怪,亡人来了俩,一头戴朱红大呢帽,嘴里镶金牙,元青宁绸袍,宝蓝哈喇褂,尚留满清辫,气盖昂昂少只腿,自通身份,曾乃苏州快班,打番过苏州贪腐个青天大老爷;一戴西洋圆顶帽,短发齐眉削角脸,笑涡浅浅身材美,不满七尺身,搀扶单腿人,远远招手儿,腕里绑红绳,一语不言。问二人是谁?”
周姆妈呆看之间,不住用手肘去撞关啸家,示意他开口答话。关啸家胜得周姆妈三分胆,且偏头咳嗽润嗓子,且回忆张师娘说的话,道:“前者我阿爸,后者乃我儿。”
张师娘打上一个呵欠,问:“不想来了俩,要关谁?”
周姆妈心焦闷极,听了张师娘方才所描述的亡人样貌,又因张师娘入门以来未曾有机会讨口气,如今有些相信了这等事情,欲关儿子,而关啸家抢先一步开口:“关我阿爸。”
张师娘向前一弯腰,似是魂魄离身,又浑身一抖,似亡魂附身,突然之间做出许多奇怪的动作,也换了一个口气,狠拍大腿,骂道:“孽障!见着阿爸,还不磕头。”
张师娘腔调和动作与过世的阿爸一般无二,二人看得分明,关啸家的脚底急急窜出一股阴气,拉住周姆妈,退一武跪到地上去,如捣蒜对着张师娘叩了三下头。
张师娘身体摇摇摆摆,却道:“还差两个,要磕五响头,这叫五香豆。”
城隍庙里的五香豆,又硬又咸,掉在地上嘎嘣响,和磕头声似,便就有了去城隍庙上香,要磕五响头的道理。
二人连忙加磕两个响头,张师娘做出捋髯之举:“来来来,今日关我何事?”
关啸家撇一眼香,还不到一个字,便烧了半折去,他赶忙问正经事情:“阿爸,主婆三不时梦亡儿,精神恍惚,怎么回事?”
张师娘滔滔不绝,往胸口砸了几拳,嘴里吐出好长一段话:“怪就怪伊,照看我个病孙不周,害我孙一命呜呼,无妻无儿,早早入了土,这不就来梦里抱怨。想得此事,我个心好比被刀割,可怜我病孙。”
张师娘说着头一偏,往一处空地上下一7]3 95]4]3 05]4独.家.整.理
点头,自言自语:“没错伐?我个孙子?”
静默三秒,头转向关啸家:“就是如此。”
亡儿总归是自己的骨血,周姆妈心头一阵心酸,险些儿流下泪来,道:“是我不好,当日忘了给儿饮药,竟害得他血如泉涌从口出,血止就去了。”
亡儿乃是关啸家的精,回忆当日之事,不禁眼眶湿润。二人在地上饱成一团,额头贴额头,大哭起来。
张师娘微微剔开一只眼皮看光景,见得二人陷入亡儿之痛中,不着痕迹,嘴角往上勾:“勿要着急,勿要着急,弥补就是,辰光不早,我也该回去了,途中要给阴差点钱,我腿少一只,孙又有疾,想租个车回去,要拿一些钱给我和病孙在阴间所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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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亡这事儿,自古以来都是骗人的把戏,能骗得那些迷信之人,还能骗得那些对亡人有所内疚之人。
原来张师娘与公馆里的惠兰娘姨早已经窜通好。周姆妈因噩梦缠身,精神不佳,关啸家便拿出一笔银子让惠兰去请一位看香头的来。
那些看香头的没有一个摊铺,也不把家当铺子,神出鬼没的,头带乌绒勒,提着一个竹编篮子,篮子里什么都有,整日价脚跟不定,在巷弄里徘徊,口喊“捉牙虫~调水碗~”,和个能说会道的卖婆似。
惠兰在一条生有杂草的巷弄遇到了张师娘,三言二语道清原因,张师娘哂笑,飞了一眼惠兰的衣着打扮,齐齐楚楚,有些富贵的气息,不是掉盏子的低搭下人,惠兰拖着一条及肩的辫子,二色丝绳扎发梢,上身是累缎鱼肚白衫,黑湖绉面的背心,下面是散管鸡皮绉裤,一双苏式绣花鞋,便问:“大户人家?”
这声口不似沪人,惠兰下意识点头,反问:“侬是哪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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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人不打紧,本事顶呱呱就是了。”张师娘登时起了歪心思,与她咬耳朵,“侬晓得我不但看病,还关亡,可知关亡要花多少银子,只要到时候我提出关亡来……”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惠兰是个贪钱的,非但没拒绝当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