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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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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沧江摆摆手,“我不是跟你说这些的,诗刊那里,以后别再让张存希插手,你若还坚持帮助他,就去浏县。”
    兰淑见爷爷神色难看,不敢再为张存希求情,回到自个屋里,就让丫鬟去给张存希送信,约他明日见面。
    只是凉香拿着信出门,片刻后就又回来了,兰淑问道:“怎么这么快?”
    凉香摇头道:“奴婢根本没出去,老爷吩咐了守门人,不允许我们院里的人随意进去。”
    兰淑这才明白,爷爷不是跟她商量,而是通知,如果她真的再去联系张存希,爷爷绝对会送她去浏县。
    不甘、不舍在心头萦绕,贝齿咬住红唇,片刻后却又松开了,兰淑起身躺到绣榻上,挥手让下人都下去。
    明日再去问祖母吧,看是谁在背后诋毁张存希。
    让她割舍掉心上人,她真的做不到。
    就在兰淑为了转变祖父对张存希的偏见而努力时,张存希也遇到了不少麻烦,根本没工夫像之前那样去找兰淑增加感情。
    过了几天,倒是听说张存希把一家人都接到了府城,那宅子还是某个商人送的。
    花镶知道后一下子放心了,张存希已经是举人,他们之前去山长那儿告状,也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具体的影响,但是这个人如此急功近利,日后恐怕会招惹不少麻烦。
    所以他们根本不用再担心这人会挖坑什么的,他这些行为,早晚会自食恶果。
    自望金园宴集之后,花镶也挺忙的,各种各样的请帖纷至沓来,而这些帖子,大部分都是青楼名妓写来的,邀请她赏花谈诗。
    花镶一个约都没应,但是请帖却一日比一日多。
    花老爷子一方面为自家孙女儿这个魅力发愁,一方面又觉得好笑,直等到这一天考生们送主考官离开,他当即便带着孙女回了尧山县。
    顾徽送了他们一程,随后也在这一天启程回京。
    几人约好十月份在京城再聚。
    ……
    这次回到尧山县,花镶成了小举人,更加受邻里们的欢迎,当她刚到家门时,几个在街巷间闲谈做针线的妇人就激动地凑了过来。
    “小举人老爷,您这是回来了”,一个身着水红衣裙的妇人说着就从箩筐里摸出一把红彤彤的李子,塞到花镶手里,“刚摘的,拿去吃。”
    花镶双手接过,笑着道谢。
    一旁花老爷子也在回答其他人的问话,笑着点头道:“考的考的,再过几天我家镶儿就要和同窗一起去京城。”
    “您老不去送啊”,众人都很惊讶。
    花老爷子道:“我一个老头子还不知会不会耽误他们的行程,到时让我家一秋一春跟着。”
    “我家男人过些日子要去滁州进货,花小公子若是走水路,可以让我家男人照顾一程。”一个妇人热情地说道。
    花老爷子笑着点头,“多谢乡亲们关心了,有空就到家里坐坐。”
    寒暄过后,花镶才得以跟爷爷一起进了家门。
    但家里也不清净,一个半百老妪正带着个十五六的俏丽少女在客厅坐着与花老太太说话。
    “这是小举人老爷回来了”,听见脚步声,老妪往外一看,就笑着站起来道,“我们来的还真是巧。”
    花镶和爷爷一前一后走进门槛,看了老妪一眼,又看向奶奶:这是谁啊?
    花老太太看出孙女儿的疑问,招呼那老妪坐下,才对花镶道:“不常走动你才不认识,这是咱家的远亲,你爷爷老姑家那边的,你该叫二舅姥娘。”
    二舅姥娘?
    花镶在心里算了算辈分,就是说这老妪是爷爷老姑家的儿媳妇,和爷爷奶奶是平辈,表亲。
    到她这辈,两家是已经表出三代了。
    平日里也没见来往,不知贸然上门是为了什么事。
    花镶见了一礼,刚想去另一边的座位坐下,就被二舅姥娘拉住,上上下下地好一通夸赞。
    夸得花镶又尴尬又不好意思,而站在二舅姥娘身后的少女头低地更深几分。
    花老太太说道:“表弟妹,喝茶。镶儿,你才回来,一身风尘的,先去屋里收拾收拾再来陪长辈说话。”
    花镶忙不迭答应,施一礼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我家这孩子,一向就这样毛毛躁躁的”,花老太太笑着说道。
    王氏也是满脸的笑意,“老姐姐啊,你这可就谦虚了,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出息的小辈呢。”
    两家离得远,并不常往来,如今家里过不下去,好容易想到这么远亲,便想以着小孙女要成亲这个名义,过来拜访好讨一笔嫁妆钱。
    却怎么都没想到,老头子这个表兄家现如今竟然这等风光。
    王氏的婆婆在世时说过几句尧山县兄弟家只有一个不甚出息的儿子,当年她婆婆也只在过年时回这边娘家一趟,那时候每一回家,就跟家里说不少这边的话。
    什么她那侄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找了个没爹没娘的上门女婿,一家子要不是靠着先祖留下的屋子,恐怕早就在县城过不下去了。
    诸如此类的话,都是对这边亲戚的贬低,王氏还以为这边有多艰难呢,此次过来,也是一路打听着才找到门。
    但一进门,王氏就惊呆了,这样的人家,在她那个婆婆嘴里也是艰难?那他们岂不都是在泥坑里打混。
    从进门王氏就在心里把婆婆骂了不知多少遍,刚才听到大门外嚷嚷着小举人老爷什么的,一问表嫂,她才知道这家女儿留下的儿子出息到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
    王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后悔。
    如果早知道这边有个如此出息的小辈,她怎么可能把三个孙女都许了出去?
    王氏心里惋惜不已,好些想法在心里来回轱辘,在一个家有两举人的表嫂跟前,她是不敢使撒泼那一套的,想来想去只能装可怜。
    “老姐姐,你是不知道,家里这些年实在是艰难”,说着浑浊的眼中就流下两行泪,拿袖子擦了擦,王氏指了指身后的孙女儿,“要不是为着生计,怎么舍得把家里这最小的一个心肝肉许出去。”
    “她那娘也是狠心”,王氏哭着道,“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她许给一个大了四五岁的人。”
    花老太太只是听着,此时跟老伴儿对视一眼,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为她小孙女叫起苦来?
    不会是看上咱家镶儿了吧?
    两老一番默默交流,花老太太笑道:“四五岁也不算大,正是这样才会照顾人,要是个年纪小的,只顾自己玩了,可顾不上家里。”
    王氏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继续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那男方不仅比我们小红大那么多,家里还穷得只有三四亩地,以后孩子可怎么生活?”
    “只要踏踏实实,日子总能过好的”,花老太太说道。
    王氏见她总不接茬,便直接道:“老姐姐,我看镶儿还未娶亲吧,不如让我们小红过来照顾着,这孩子,别的不说,针线灶台都是一把好手。”
    闻此言,花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唰得淡去,“表弟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别说咱们两家还有亲戚,就是没亲戚,我们也不能这么作践人家好人家的女儿。再说了,我镶儿还未娶亲就纳妾,以后还有什么好姑娘愿嫁?”
    “那,我也没说让小红做妾”,王氏呐呐说道。
    花老太太面上气势更盛,“不做妾?难不成你还要让你孙女儿毁了婚来给我家镶儿做正妻?”
    王氏的脸腾地红了,就是脸皮再厚,她也知道自家孙女配不上,她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让孙女给花小举人做妾。
    但怎么从表嫂嘴里说出来,这话怎么那么不成呢。
    看了眼头低地几乎抬不起来,脖子根都涨红的小姑娘,花老太太才缓和语气,说道:“孙女儿都定了亲,你又说这些话,可是把她置于何地?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老了,还是别瞎操心了。”
    这是坚决不会同意让自家孙女过来伺候的意思?
    王氏心里着实惋惜,但却不敢赖,只能笑着应和花老太太的话。
    花老爷子这才慢慢开口,敲打王氏一番,免得她觉得自家好说话,回乡后还又打着花家的名义欺负人。
    花镶这一去换衣服,就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才过来。
    王氏看到这个跟她家孙子相比不知要优秀多少倍的少年人,又是可惜又是发酸。
    如果她也有个这么出息的孙子,今天哪里有得着对那唐氏低三下四?
    大孙子指望不上了,回去就把小孙子送到镇子上的私塾念书去,听说这唐氏娘家原先也只是小农户,她都能靠着孙子抖起来,自己怎么就不成了。
    一家子都不知道王氏做的什么打算,等在吃过饭她不好意思地张口要书时,花家三口都是又好笑又佩服。
    王氏说道:“我们那边镇上早两年就有了私塾,我们家也早就想送小孙儿去念书,只是家里余钱有限。我就想着,你们家两个举人老爷,能不能把一些不要的书本给我几本带回去。”
    虽然这话很有些厚脸皮,花镶对这个老太太倒是多了几分佩服。
    花老爷子道:“自然是有的,当初镶儿开蒙时的字书还都好好放着,待会儿让人收拾出来,都给你带走。”
    跟着又说了些家里要供读书人就得知礼得体的话,若是家人不像样,孩子读书再好也要被人看不起的。
    王氏听得连连点头,极为认真,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背下来,等回去后再给家人复述一遍。
    一春和二春进来收拾掉碗盘,又端了新沏的茶水送上来。
    花镶从见到这祖孙俩,就没听到小红开过口,此时见她伸手接茶杯时都有些抖,便知道这小姑娘到现在还很不自在,对一春使了个眼色。
    一春顺着小姐的目光看向小红,当下一笑,上前道:“红小姐,厨房里还有新摘下来的瓜果没洗,我们人手不足,您要不要来帮忙洗一洗?”
    小红忙不迭点头,蚊子声一般答了声好,起身跟着一春出去了。
    花镶陪着长辈们坐了会儿,才去书房找自己当初开蒙时用的书,想了想,又找出两盒材质普通的毛笔和墨锭,连着几刀宣纸,一起包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王氏祖孙俩吃过早饭,就提出了告辞。
    花老太太并不多留,让一春把昨晚上收拾的东西拿了出来,又让一秋去县里雇一辆驴车,送这对祖孙回去。
    这时候,王氏心里还有点花小举人会不会看上她孙女儿的妄想,但人家连多一眼都没看过来,她瞪了眼没出息的小孙女,这才笑着跟花家人告别。
    坐到车上了,王氏还摆着手道:“表哥表嫂回去吧,等家里有空了,我再带着小孙子来谢你们。”
    花老太太站在大门口,笑着挥手道:“孩子小别来回跑了,我们心里知道就成。”又对那赶车的道:“路上慢着点儿,等回来了到我家报个信,叫我们知道。”
    车夫本就是尧山县的,大家都是熟识,闻言忙道:“花老太太放心,一定把这老嫂子平安地送到家。”
    王氏也道:“放心吧。那我们走了,你们回家吧。”
    花老太太和花老爷子点着头,等驴车掉转过身,这才相互搀扶着回家去了。
    送走了这个亲戚,一下子就觉得家里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花镶终于有空和奶奶说一说考试那些事儿,一上午就这么闲散地过去了,吃过午饭,她正准备回屋睡午觉时,苏栩过来寻她去学骑马。
    花镶家里是没有马匹的,苏家却有不少,之前他们也去郊外学过。
    于是花镶先和苏栩回到苏家挑好小马驹,一起牵着走去了郊外。
    一起跟着的,还有苏老爷派的两个养马师傅。
    来到郊外开阔处,两人便跨上马匹,在养马师傅的指导下学控马的技术,两人以前都学过,这时候只是有些生疏,很快就熟练起来,抖着缰绳控着马儿来回奔跑转悠。
    苏栩对花镶道:“镶弟,不如咱们骑到梅花镇再转回来。”
    梅花镇就是花镶几个舅姥爷家所在的小镇,距离县城只有十几里路,骑马来回一趟不需半个时辰。
    花镶听罢,当即同意。
    两位养马师傅也带着马,闻言默默上了马,准备在后面随时护着。
    四匹马儿刚走出没多久,后面就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地声。
    “前面的,劳驾问一句”,赶车人抽了抽马背,赶到和骑着马的两位师傅齐平的位置,拱拱手道:“去月溪镇卫家村要走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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