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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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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唠叨,萧扶玉摆手打断他,“行了行了。”
    言罢,她就转身趴在榻上,叹息一声,不再理睬苏长瑞。
    ......
    病下后,萧扶玉一连几天没有上朝,但这朝中许多事由不得她作主,摄政王主持朝政,她上不上朝都没多大用处。
    回想此前,卫玠总压着她去宣室殿批改奏折,过目大小事务,或者读习政书,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
    萧扶玉便会对此不满,躲他跟躲贼似的,不过这一次,卫玠也好几天没有上朝,也没来逼她批奏折。
    风寒好了不少后,萧扶玉又让苏长瑞去相府召卫玠,谁知又被相府以病推辞,她思来想去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故意的吧。
    萧扶玉便对苏长瑞吩咐道:“带句话过去,那日在池水里朕与他可是四目相对。”
    “额...”苏长瑞有些迟疑,“陛下……”
    萧扶玉扬唇道:“他会明白朕的意思的。”
    他的重瞳,到如今还无人知晓呢,除了她。
    苏长瑞回一声是,便拱手退了下去。
    ****
    城南相府,暖阳和煦,先前檐上的薄雪也都已化尽。
    近已开春,庭院里的草木发着枝芽,按薛太后的意思,礼部想来是开始着手准备给皇帝陛下选秀的事,最重要的还是要选出合适的皇后。
    书斋帷帘后,一拢淡青衣衫的卫玠席地而坐,眼覆白布,面容清隽,他挺拔的身形前是一张茶案,沏好的两杯碧螺春冒起热气。
    杨望舒身着宝蓝色劲装,席地跪坐于不远处,抬眸便是卫丞相的容颜,清冷且孤傲,这样的气场会使人难以靠近,即便是案上已为她沏好茶水,她却未曾伸手端茶。
    卫丞相眼盲,即便是她看着他,也不会被察觉吧。
    杨望舒微微低眸,道:“开春选秀,劳烦卫丞相,若此事能成,往后我听候丞相差遣。”
    卫玠神色依旧,声音清沉,“杨小姐自幼习武,英姿飒爽,怎甘愿入宫?”
    杨望舒默了片刻,道:“我自有原因,就当是为了荣华富贵。”
    卫玠平淡道:“陛下心不在后宫,即便是入宫也难有宠爱。”
    “这无妨,还望丞相大人为望舒举荐。”杨望舒作揖行礼。
    卫玠没有回应,书斋中渐渐平静下来,清风吹来,地板上的书被吹翻了页。
    半刻之后,杨望舒步伐轻缓地离开了书斋。
    帷帘轻轻吹动,卫玠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兵部侍郎之女杨望舒,前世开春选秀时,也曾来找过他,不过未能入宫为妃。
    此时,走廊上响起较快的步伐声,相府的袁管家越过帷帘来到卫玠身后,开口道:“大人,陛下又命苏公公来相府了。”
    卫玠神色淡漠,未有回应。
    接着袁管家又道:“陛下说上元节夜在池水中,大人对陛下行了有违礼节的事,还说与大人四目相对。”
    卫玠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容色有些微妙的阴沉。
    违礼之事,四目相对,这是威胁呐。
    第5章 笼络?
    宫女皆候在宣室殿外间,檀色的帏幔垂落,里头的暖炉炭火阑珊,散了些正月里的寒气。
    萧扶玉身着玄金色华袍半靠于罗汉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在看。她眉目精致,玉冠束发,好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郎,但这五官里总透过一股阴柔,细皮嫩肉得不像话。
    礼部尚书陆旭文多看了两眼皇帝,又垂下眼眸,“选秀的章程,摄政王已掌过眼,让臣拿过来给陛下瞧瞧有什么地方还不合心意的。”
    过了这个年头,陛下就已年满十八,是该立一位皇后了,皇嗣本就极为薄弱,着急也是应当的。
    萧扶玉微抬眼皮,写的是选秀中较为看重的官臣女子,还有部分章程,密密麻麻的。
    后宫空虚三年,这一年她的确开始了选秀,乃为年前薛太后所安排,打着为了皇室子孙延绵的名义,实则为了拿下皇后之位,更好的执掌六宫。
    没有什么比在皇帝枕边安插亲信,更方便监视于她了。
    但萧扶玉是个女子,更没有什么磨镜之好,后宫三千不如一个卫丞相呢,前世还给她留了个种,说起来她都想儿子了。
    萧扶玉不免淡笑了一声,想想卫玠忠臣义士,绝世无双,私底下却是她的弄臣。
    底下的陆尚书听到笑声,略带疑惑地看着她,“陛下?”
    萧扶玉瞥他一眼,很快便收了笑意,将章程折子放在一旁的檀桌上,“朕若能自己定下皇后之位的人选,那便合心意了。”
    陆尚书顿了一下,道:“陛下这是有心仪的女子了?”
    萧扶玉没有搭腔,她身份特殊,这皇后之位必须得是自己人,以便打理六宫,不让太后插手。
    这样的人选不好安排,不过前世的确有,是南伯侯之女唐柒柒,这南伯侯曾是先帝的心腹,在京都颇有威望,却素来淡泊名利,已多年不入朝政,既不是太后一党,更不与摄政王为盟。
    唐柒柒正是奉南伯侯之命入宫为妃,此女论身份地位,论品性才气,皆为上佳,不少世家女子都输于她。
    萧扶玉趁此便非要定下唐柒柒为后,太后碍于南伯侯坐镇,不得不松口,这也就解决了萧扶玉的燃眉之急。
    那时她还曾想是何人有这么大的手笔,竟请得动京都南伯侯。不过今生算是想明白了,卫玠的父亲年少时与南伯侯乃为至交,而后因为变故相互走远,这无非是卫玠的手笔。
    陆尚书浅笑道:“陛下可莫害羞,这上头若真有您心仪的女子,臣也好为陛下打点打点。”
    他瞧着桌上的折子,心道陛下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还是会不好意思的,也不知是哪家女子。
    “你这老家伙可真好闲事,朕心仪的,你还不一定能送来呢。”萧扶玉靠回榻案,姿态慵懒,桃花眼微挑,摆摆手道:“退下去吧。”
    陆尚书不好在追问,连道了几声是,躬身退出宫殿。
    正这时,苏长瑞低着脑袋入殿来,与陆尚书越过,在暖炉旁停下行礼,“陛下,卫丞相到。”
    见到苏长瑞,萧扶玉眸色微亮,扬起唇角,“宣进来。”
    卫玠果然知道来见她了。
    萧扶玉坐起身姿,只听殿外响起有条不紊的步伐声和盲杖撑地声,她闻声看着殿门。
    白绸覆眼的卫玠越过门槛,青白的衣袍衬得他的身形颀长挺拔,一如往昔的纤尘不染,清雅淡然。
    萧扶玉略微探身,带一抹笑意,看着他走到殿中来,明明是个盲者,举止却有条有序的。
    候在殿内的宫女皆退了出去,关上殿门。
    与上次在花灯宴召见他时不一样,前世记忆涌现后,卫玠死后的数年里,她都无法释怀,思念成疾,这叫她如何不想见他呢。
    萧扶玉开了口,“卫丞相。”
    明殿里,卫玠并没有马上回应,单手覆眉眼,轻轻一拉,白色的绸布拉了下来,一双墨玉般的深眸露出来,为他的容颜增添许多光彩。
    卫玠漠然地对她相视一眼,拱手行礼,“臣卫玠见过陛下。”
    极其疏离的语气,让萧扶玉微微心沉,她却扬起一抹淡笑,“卫丞相何故揭了眼布,不掩饰了?”
    卫玠立直身形,“既然陛下都已知晓,臣何必多此一举呢。”
    四目相对,不就是知晓他不是眼盲了吗,那晚在水里,他还以为她意识不清,的确是用口给她渡过气,眼下倒被说是非礼了。
    萧扶玉慵懒地单手托着面颊,放柔了声线道:“是啊,寻遍满朝文武,相传帝王圣贤相的重瞳子,正是卫丞相呐。”
    卫玠眸色依旧平静,指腹暗暗摩挲盲杖,“重瞳不过是眼疾罢了。”
    言罢,萧扶玉从罗汉榻上起身,移步来到卫玠身前,她的个子不过刚到他的下巴。
    “朕看卫丞相可不像个盲人,这要是传出去,不少人会视你为眼中钉。”
    这话里带着试探,卫玠没有立刻搭腔,二人对视片刻,他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撇开目光,“比起臣的重瞳,陛下的女儿身不更危险吗,过不久便要选秀,不知还能瞒得了多久。”
    “噢?”萧扶玉轻轻眨眸,“你发现了呀。”
    语调里没有紧张,反而是些许的调笑。
    卫玠微微蹙眉,目光回到她脸上,还未有反应,萧扶玉便伸手抱住了他,尤为亲近,她道:“正好,我们做一场交易吧。”
    前世她曾想过,若再有机会见到卫玠,定会毫不犹豫地靠近他,不去想他是否恨她。
    卫玠面容微沉,闻见她身上的淡淡柔香,便是这样的一抹柔香,熟悉得致命。
    萧扶玉轻轻道:“要不你我……”
    卫玠未等萧扶玉把话说完,手掌便握住萧扶玉的肩膀,将她推开,拱手一连退了好几步,语气清冷且自持,“陛下自重,你我男女有别。”
    萧扶玉顿在原地,看着离了几步外的卫玠,双眸低垂,神色沉凝,仿佛与她隔了千里,曾经他从不会推开她。
    “不必与朕如此拘谨。”萧扶玉收敛心绪,调笑道:“卫丞相天人之姿,朕一眼心动,情窦初开,你如此推开朕,都有些伤心了。”
    “陛下,君臣礼仪不可轻佻。”卫玠道。
    “倒是越发古板了。”萧扶玉顿了片刻,怕过于亲近惹他不喜,便道:“重瞳一事朕不会说出去,而朕的事,卫丞相也不会泄露吧。”
    “那是自然。”卫玠没有看萧扶玉,脊背依旧挺拔,如同前世一样,看似对重瞳并不在意,实则忌惮不止一朝一夕了。
    萧扶玉微微撇嘴,转而走回罗汉榻处,将檀桌上的折子拿起来看,“这选秀的女子名单,卫丞相可看了?”
    卫玠道:“回陛下,看过。”
    “太后中意监察使之女,摄政王举荐太尉嫡女,卫丞相看重谁呢?”萧扶玉道。
    卫玠淡淡道:“选秀尚有变数,臣看重的,不如陛下想选的。”
    萧扶玉侧首看他,浅笑道:“朕想选你。”
    卫玠神色又沉了下来,声线都冷沉了几分,“陛下收回此话,往后断不可再言。”
    萧扶玉看着卫玠死沉死沉的脸,就跟欠他百来万两银子似的,她轻轻地哼唧一声,“不过开个玩笑,你何必如此严肃。”
    “臣惶恐。”卫玠道。
    萧扶玉挑眉,他可没一点惶恐的模样,自适才与他亲近一下,这个人的目光就对她避而远之。
    “没事,咱们来日方长。”她把折子递向卫玠,“立后一事就麻烦卫丞相为朕处理,想必你定有合适人选。”
    卫玠眉眼几分深邃,不紧不慢地接过折子,语气冷漠且疏离,“卫玠遵祖训辅佐君王,奉先帝之命忠于国家,一片赤诚,陛下不必以这等方式笼络卫玠。”
    “笼络?”萧扶玉微微蹙眉,“朕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她不是笼络他,是真的心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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