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聂媶与聂子荣母子二人起了个大早。
    他们像往常一样简单地吃了个早餐，换好装备后来到离家不远的人行道的某路段。这里人流稀疏、路面平整、坡度适中，是滑板爱好者的好去处。南端临近某生态山庄，有花有鸟、空气清新。
    简单的热身运动后，聂子荣抬起左脚踩上卡通图案的枫木小鱼板，右脚在地上一蹬，动作轻松又流畅，迫不及待地来回溜达了两圈。
    “妈咪，你快点来追我呀！”小男孩兴致勃勃地喊话。
    “好，你先往前走，一会我再陪你练习一下刷坡和转弯。”
    滑板是聂媶在大学时期最喜欢的运动，现在的她，已算得上是业余爱好者之中的佼佼者了。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
    “妈咪，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啊？”在她又一次完成了脚跟翻板的动作后，儿子盯着她脚下听话的双翘板，神情一脸崇拜与羡慕。
    “阿B已经很厉害了哦！妈咪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只会整天哭鼻子呢！我猜等你长到10岁时，说不定就能超过我了。”聂媶蹲下身，捏了捏爱子的下巴，温柔地安慰他。
    “好了宝贝，我们玩了很久了。现在去游乐场好不好呀？”
    “真的？那我要玩斜屋滑滑梯和海盗船。”一听说“游乐场”，小家伙的眼里都放着光芒。
    “你想玩什么都没问题！”
    ……
    大手拉着小手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路的尽头。
    离开游乐园后，母子俩又去吃了小正太心心念念的鸡肉pizza——只要是有空陪伴的亲子时光，毫无例外地，最终都会过成儿童节。
    “妈咪，我今天超级！超级！超级开心！”回家路上，坐在后排安全椅上的聂子荣乐不可支地说。
    “我也很开心，多谢BB。”
    “谢谢妈咪！I  love  you！”
    “I  love  you  too！”
    汽车停在小区的指定车库时，劳累困乏的小天使已经歪着小脑袋睡着了。聂媶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在怀里，在他耳畔呢喃着他的名字。上一回抱他不过是几个礼拜之前的事儿，此刻，她却明显感到手中的重量又不一样了。
    拉斯维加斯Joker赌场暗室。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西装，外面还裹着一件长款大衣；他正言厉色地坐在中间，额前的发梢挡住了眼帘——练完拳击的他刚刚返家，冲完凉后头发都未来得及擦拭，就接到了心腹之一的Jacob的电话。
    “咔嚓～”他倾身，慢条斯理地把嘴里叼着的香烟靠近燃着的打火机，之后狠狠地吸上一口，又仰着脑袋让浓烟倾吐而出。
    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他就像傲然睥睨着一切的国王，根本不拿正眼瞧一下面前跪着的、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人。
    房间不大，陈设也极其简单。此时，狭小的空间却已被十几个大男人占满，他们都是各大赌场、酒吧、车行、影院等产业的负责人。
    死亡般沉寂的诡异气氛充斥着整间屋子，压抑又窒息。
    “Chad！You  are  ……always  a  kind  man！You  ……you  are……so  beneficent！Please  don’t  kill  me！Please！I  swear  this  is  the  first  time！No……It’s  the  last  time！”涕泗滂沱的叛徒孤立无援，低叁下四地求着情。
    “Golden，You  know  me！I’m  orderly  and  legitimate  as  well.  But……you  broke  the  rules！”
    破坏原则就得承担责任！这是道上的生存法则，亦是程域多年前立下并身体力行的规矩！他深信要想成大事者，就得有野心，还得够狠心！“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道理，他也早已深谙于心。
    被称为Golden的男人是Joker赌场的老大，他把分派给他的纯度百分之百的“钻石”稀释成浓度大减的“牙签”，再通过线下分赃流向市场。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作案，可这一次却让早就起了疑心的大总管Jacob设局，人赃并获，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回旋余地。
    “No！Please  no！Mr.  Ching,  we  have  been  working  together  for  five  years！”Golden仍然在做着垂死前的无力挣扎。
    “You  will  be  buried  properly.I  promise.”
    话音刚落，程域就扣动手中那把重新组装后的洛克17型手枪的扳机，高大的黑人男子随即倒地，带着热度的鲜红血液从血洞中喷涌而出；他睁大双眸，猩红的眼里还有热泪滚落。
    程域面无表情地把手枪收进衣袋，弯腰伸手把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睛轻轻抚平，走到门口，他又忽然驻足。
    “Jacob，leave  the  whole  body！”
    “Yes,  sir！”
    从赌场出来时，他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领，10月底的赌城，低温只有几度。
    21世纪是和平的年代！哪怕是黑社会，也不至于天天打打杀杀的。换句话说，连流氓都想方设法地让见不得光的交易合法化的时代，程域已经很少亲自动手灭口了。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之所以贩毒，是因为毒品能给他带来高回报高效率的巨额财富，然而，他却犯不着吸毒不是？
    除了金钱，他所钟爱的或者沉瘾的自我排解方式之二——就是“性”！和女人做爱，能带给他男人身份上的最大满足感与虚荣感。按照以往，杀人后的性欲尤为强烈。可最近这两叁个月来，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对女人似乎缺少了性趣，每每身下的性感尤物被干得嗷嗷大叫时，他亦体会不到心灵上的知足与得志。
    彼时的他，只想赶紧回家，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再泡上一个热水浴。
    隔日上午，程域像往常一样回到办公室。
    “咚咚咚～”这才刚坐下，就有人敲门。
    “Come  in！”
    进来的人是他的秘书兼集团CFO——Elizabeth——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光很女神，也够女王。
    她与Jacob这一文一武的得力组合，所向披靡，是他的左膀右臂。
    “Morning！Liz.”
    “Elizabeth！”
    她很不喜欢被叫“Liz”、“Lizzy”或“Betty”这样的昵称。毕竟，无论穿着打扮还是个性使然，她都非常中性，甚至可以说很Man，底下的人都在暗地里喊她“男人婆”。
    “OK！Her  Majesty！”他皮笑肉不笑地调侃她。
    站着的帅气女子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睨着坐着的男人。
    “Just  kidding！”程域摊了摊手。
    “坦桑尼亚当地的儿童救助中心发来了邮件，把他们一年以来的款项明细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Elizabeth把手上的文件夹往桌上一丢，随即又说：“这次你准备捐助多少钱？”
    “就按往年的来吧！”他并未翻阅眼前的资料。
    “Chad！你今年的总收入同比增长了百分之二十，不考虑提升善款额度吗？”
    “这是小事，你决定就好。”
    “Okay！”她点点头，“哦对了，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再请一个秘书吗？”
    “其他人我可都信不过！而且，你让我去哪里找一个比你还有能力的人？”
    “You  are  certainly  a?  profiteer！”她咬牙切齿地说完，就愤愤不平地离开。
    Elizabeth，一名ACCA（国际注册会计师），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二人共事已经整整7年！这些年来，他们不仅共同经历了集团内部的大变革与大洗牌，两人之间的铁关系甚至可以用“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来形容。
    只因有了伊丽莎白这块压箱底的“护身符”，CP名下的所有娱乐产业逐渐合法化！表面上，那些公开的营业场所的法人代表都是美国经验老到的挂牌律师们，实际上，他们却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避人耳目的活招牌。
    而明面上一直以低调正经生意人露脸的程域，则鲜少出入那些俱乐部，他出手向来大方，愿意为他卖命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加上他做事狠辣的风格——对于不遵纪守法的小弟，他绝不心慈手软！背叛的代价太过沉重，敢于冒险的人凤毛麟角。
    气温骤然下降，广东仿佛在一夜之间入了秋。聂媶不过在舒服的被窝里多赖了几分钟，就耽误了上班时间！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日，她可不希望下个月领薪资时，因为这两叁分钟，令到嘴的上千块全勤奖不翼而飞。
    一过关，她就火速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从关口到公司，只有两叁公里的路程。
    “唔该嗮！唔使找啦。”车子还未停稳，后座的乘客就把一张50元葡币递给司机，接着急急忙忙地下车。
    刚把车门甩上，后退时又不小心踩到人，以至于聂媶都能听见以示不满的一声“嗞～”——毕竟她刚在车上，换上了一双裸粉色的细高跟单鞋。
    “Oh  Sorry！”她慌慌张张地道歉，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没关系！”带了点口音的汉语。
    直到那一抹丽影走远，程域依然怔怔地呆在原地，他抬起手，闻了闻衣袖，似乎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
    花语：和之前所有作品一样，本书所有人物姓氏翻译均为粤语译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