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瑶挂电话时语气不太稳定。
    虽然护士声音不大，但江焰还是捕捉到了她慌乱的情绪。
    江焰走回屋子，屋里一派热闹。
    电视机里头明星在唱歌，沙发上坐着聊天的叔伯，偶尔还有麻将交碰的声音从隔壁屋传出。
    而他的池瑶却独自一人在医院值班。
    王陈瑜刚切好水果，抬手便往江焰嘴里塞了块苹果。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江焰抹了把脸，“妈，我出去一趟。”
    王陈瑜一头雾水，跟着他走到玄关，“大过年的你去哪儿啊，你堂姐几个叁缺一，在喊你呢。”
    “我回来再说。”
    “几点回啊？”
    “很快。”
    江焰穿了鞋，站起来，冲王陈瑜笑：“新年快乐，等我回来给你包红包。”
    王陈瑜好笑，也不说什么了，“早点回。”
    “嗯。”
    江焰上了车，这边一到晚上就很黑，离市区也远，他一路驰骋，到医院时将将过去一个小时。
    已经很慢了。
    池瑶跑下楼，半夜叁更，空荡荡的路边只停了一辆吉普，江焰垂着脑袋，身子微低地靠着车门。隔那么远，她都能看到他冻得通红的手指关节。
    她反而慢了脚步，快要走近时步子才迈大。
    因为江焰张开了手臂。
    池瑶几乎是跳着抱住他，他身上很凉，还带着烟草味。
    “你抽烟了么？”她吸了吸鼻子。
    “太冷了。”
    “怎么不多穿点？”
    “出门太急。”
    池瑶仰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他，确定自己是真的睡醒了。
    她把围巾脱下，往他脖子上套，“这样好点没？”
    江焰手冰，不敢碰她脖子，又怕她冷，便拽出一节还给她。
    俩人共用一条围巾，渐渐的，也就暖和了。
    “从阳溪那边过来好远的，你给我打完电话就出门了？”
    “差不多。”
    江焰不想她担心，“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池瑶咽下鼻尖的酸意，她捏了捏他的手，“上车说好不好？”
    “好。”
    结果俩人一上车，池瑶便吻了过来。
    她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气味，江焰拥着她，竟意外地觉得好闻。
    他将她用力搂紧。
    夜深而安静，四处无人的街道，孤寂的医院大楼亮着苍白的灯，这端冷清萧索，那端歌舞升平，唯有车厢里是冷热交替，冷的是身体，热的是心。
    池瑶气喘吁吁地和江焰分开，她下巴都被亲红了。
    “我还得回去。”她说。
    江焰似有若无地继续用嘴唇贴她的脸颊，“我知道，我也要回去。”
    池瑶还有些喘，“你还要走？”
    “嗯？”
    “这么晚，你一个人开车回阳溪，犯困怎么办？”
    “没事的。”江焰摸她发鬓，“毕竟是除夕，我不回去不好交代。”
    太冲动了。
    池瑶想说。
    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另外四个字。
    她用拇指顶他下巴吻他。
    “我也想你。”
    *
    池瑶离开医院时晨光乍泄，路边年味十足，一水儿的红灯笼，只是没有什么行人，而她看向的位置，也早没了那辆眼熟的车。
    昨晚江焰陪着她坐了会儿就走了。
    差不多是凌晨叁点到的家。此前她心定不下，等收到他报平安的消息，悬着的心才得以落地。
    理智上，她并不认同江焰的意气用事。
    但在感性上，天晓得她昨晚抱住他的时候心有多满足。
    池瑶拦了辆车回家，池女士已经醒了。
    “累了吧？”
    池女士身上还穿着睡衣，她摸摸池瑶冰凉的脸，“我给你热点东西吃？吃了再睡。”
    池瑶拨开散落下的长发，打了个呵欠，直接倒在沙发上，“腰疼，我先躺会儿。”
    池女士往边上一坐，替她按后腰，“昨天医院没怎么闹腾吧？”
    “嗯。”
    池女士见她应声有气无力，便没再多问，只在她快睡着时让她回屋里睡，然后小心带上门，生怕将她吵醒。
    池瑶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安稳觉。
    醒来已是下午两叁点，池女士和池父出门买东西了，但桌上饭菜还是热的。
    池承见她出来了，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说：“一会儿有人要来家里拜年。”
    池瑶喝着汤，头没梳，脸没洗，问道：“大年初一谁家拜年啊？”
    “……”池承看不过去，“你去洗把脸行不行？”
    “我先吃完。”
    池承翻了个白眼，“随便你。”
    在家里，池瑶怎么自在怎么来，她吃完了饭，也没收碗，盘着腿坐在饭桌前拿手机回复朋友发来的祝福信息。
    而江焰除了凌晨那条消息，已经大半天没联系她了。
    她发了句：还没醒？
    同时门铃响起来，她没动，而是扬声喊池承开门。
    池承在厕所，不耐地推脱，让她开。
    池瑶骂了他一句，只得起身去开门，“怎么不带钥匙——”
    最后那个“啊”却如同被消了音卡在喉咙，池瑶惊诧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焰冲她笑，晃了晃手里的礼盒。
    “姐姐好，我是池承高中同学。”
    池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