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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脸, 搅得夏冰心里七上八下,眼前这张受伤的脸,逐渐变回了他小时候, 还是一个9岁的小男孩儿, 尿了裤子也不肯说, 钉子一样站在人群中央。
他一害怕紧张,就会尿裤子,而且对这些事没有羞耻感。
究竟是被爸妈打成这样,还是从小这样才开始挨打, 夏冰不得而知,只记得17岁的自己是抱着他去宿舍洗手间的, 脱掉他的训练服, 里面全是湿的。
帮他用热水洗屁股,洗小腿,最后还逗他, 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蛋儿,换了纸尿裤。夏冰没嫌弃这个小孩儿,说实话,当时还有点害怕。
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正常孩子会有的, 仿佛和世界没交流,也不爱对视, 会很小心地躲开。可是夏冰不看他的时候,余光里, 这个男孩儿就悄摸摸地过来了, 会抓自己的手指头,还会偷偷用他自己的冰刀鞋, 和自己的鞋比大小。
好像很迫不及待地长大。
那年,夏冰马上就要成年了,已经登了好多次领奖台,从没有兄弟姐妹的他,第一次照顾一个小弟弟。
结果,给他穿裤子的时候,被他打了一下。
“睡觉。”夏冰不敢再和陈重深入交谈,一来,轻微脑震荡需要多休息,少说话,二来,他怕陈重虎了吧唧地说些什么,让自己下不来台,接不住。
陈重也没再多话,这时候的自己不能浪费休息时间,只是孩子气地往夏冰那边挪,像是等人抱他。
夏冰真不敢抱,也不清楚自己怕什么,像挨着了一盆火,不敢抱着他睡。
第二天一睁眼,自己在人家怀里呢,搂得非常紧,贴得要多近,有多近。
这就有点尴尬了,夏冰默不吭声地往外挪,一厘米一厘米往后撤。他不敢呼吸,生怕一个胸口起伏就把沉睡的小孩儿弄醒。
其实弄醒也没什么啊,可是……夏冰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找人搂抱的样子。
可是陈重的眼睛还是睁开了,眼皮肿得老高,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你醒了?”陈重是平躺睡的,夜里很不舒服,脑袋里总是晕也不敢侧睡。但右胳膊被夏冰压了半宿,麻得都不知道疼了。
夏冰噎了一下,一队队长,要脸,不可能承认自己睡觉占人便宜。“睡得还行吧……怎么样,你睡得怎么样?”
“不好。”陈重直截了当地说,给他看自己那条胳膊,“你把我压麻了。”
“没有。”25岁的夏冰立刻否认,否认自己缩在17岁小破孩儿怀里睡觉。
“真的。”陈重追问,“你是不是怕冷?”
“没有。”夏冰很肯定地摇头,他不是很怕冷的人,只是鼻子被冻坏了,“我是怕你冷,你不是怕冷嘛,队长这是照顾你。”
一边正睡着的飞扬和梁子动了动腿,大家睡得都不舒服。
陈重慢慢活动着肩,伤口被眨眼的弧度牵动。“我现在还冷呢,你照顾么?”
“你……”夏冰接不上他的话,脱掉外衣披给他,“冷就别动,我去给你们熬粥。”
说完,不敢看陈重的表情,跳下床去找昨天剩下的还能生火的木头。
木头还剩下不少呢,夏冰挑挑选选,穿着一件短袖T恤确实不暖和。没有条件刷锅,干脆直接用了,等火点起来,屋里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只是烟气熏得眼睛干涩疼痛。
矿泉水也剩得不多了,夏冰把水全倒进锅里,没怎么熬过粥的他,开始往水里加米。
“多了。”陈重躺着看他做饭,冷不丁地提醒他。
“我有把握。”夏冰是面子挂不住,抱着人家睡觉,又不会做饭,实在没面子。生米倒进锅,他还很专业地用手指头量了一下水位,按照养母教过的办法,水面刚好没过第一个指节处。
半小时后,一锅干硬的白米饭新鲜出炉,水全部熬干,粥连个影儿都没有。
“凑合吃吧。”他从地上捡了把勺子,手擦一擦,挖起一勺就往陈重的嘴里塞。
陈重一直想要笑他,这是真不会做饭,又怕夏冰恼羞成怒,只能把一勺夹生饭吞了。
“嗯。”他嚼吧嚼吧,“好吃。”
“好吃吧?我特意给你做的米饭。”夏冰差点把锅烧糊,“虽然你应该吃流食,但是我觉得老喝粥容易没力气。”
“嗯。”陈重又吃了一勺,左眉骨比右眉骨高出好几厘米,“谢了。”
看他爱吃,夏冰这才放心,喂他一勺,再喂自己一勺,喂着喂着,看出小狗子在笑。
“你笑什么?”夏冰虚张声势,怕他说自己做饭难吃。
“没什么。”陈重张嘴啊了一下,等着喂。
迟飞扬迷迷糊糊地醒了,往夏冰身边凑凑。“好香啊……夏队我也想吃。”
“来,张嘴,咱们吃饱了,剩下的给楼上那帮人。”夏冰又随手给飞扬吃。
陈重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舒服地往夏冰的腿上压一压。
不一会儿,楼上那帮人闻着香味儿下来了,罗昊把棍子放在夏冰的脖子上:“怎么吃东西也不说!”
“又没吃完,还剩下大半锅呢。”夏冰主动请缨,“吃饱了我好出去,找晚饭回来。”
罗昊又眯着眼睛看他,这个夏冰,稳定得太快了,让人不得不多想他是不是有后路。“敢耍花招,小心你队员的脑袋!”
“我真没花招,我队员都躺着呢,还敢干什么?”夏冰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室内馆刚好能看到宿舍楼,他们可千万别看见教练往院外扔东西。要是知道宿舍楼里有人,一切都瞒不住。
陈重还不能挪动,他们又押着飞扬,真有可能直接打死。
“我想……給我队员找点药,行吗?”夏冰问罗昊。
罗昊一棍子抡到夏冰胳膊上。
“不找了不找了。”夏冰揉着大臂,赶紧躲开他。
旧仓库门外站着人,看守他们,夏冰也不敢把教练的事向队员详细说。只是看着陈重的伤,越看越烦躁,这不吃药不行。
“飞扬,你照顾他。”夏冰坐不住了,“我和梁子去找今天的晚饭。”
陈重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别去,我们都不吃饭。”
“大家都得吃饭,没体力,一切都是纸上谈兵。”竞技运动烧体力,不吃饭真不行,夏冰又叮嘱了飞扬别让陈重挪动,才去楼上要他的冰刀鞋。
那帮人当然高兴,孟一乐又亮出斧子,冰冷的刃对着夏冰的脸,很取乐地笑:“行啊……你说你以前,凭这张脸,活得比哥儿们滋润吧?现在还不是看老子脸色?”
“是,是,看乐哥您脸色。”夏冰躲着斧头,“您想吃什么,给您弄回来。”
“想吃人肉,有没有?”孟一乐假装在他脸上划,“老子什么没吃过,这人肉……还真没尝过,就你这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