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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要性吗?”黎琛将季绍庭的质问缓慢地重复一遍,季绍庭听着就已经后悔将心底话说出口了。他跟黎琛根本沟通不来,说真话又有什么用:“没事了阿琛,忘了我说什么——”
“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黎琛将季绍庭的话拦在了半截,“那么也就该清楚,我想和你做那些事才是正常的。”
季绍庭没办法不生厌: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黎琛继续着他不容怀疑的发言:“我想上你,是因为你很有吸引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对你毫无欲望你才该担心。”
看,他早就说过了,他跟黎琛根本沟通不来,又为什么要对着他讲真话。
于是季绍庭摆出一副知错的模样,说他明白了。黎琛回他明白就好:“有不开心的事就得讲出来,一直藏在心里,我都不知道,也就没办法跟你说开了。”
原来这事在黎琛而言就算是说开了,用这满是教书语气的三言两语。他自以为开导了季绍庭,却没有发现季绍庭的敷衍。季绍庭不知为何竟然想笑。
“以后都会告诉你的,”季绍庭现在说假话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在黎琛身边他成为了一个很糟糕的人,“现在得赶快想办法回家,妈等着呢,还得切蛋糕——啊阿琛你看,你觉没觉得雨小了?”
季绍庭这是胡说八道,雨势并未减弱分毫,但他实在不愿意再同黎琛这样磨耗下去了。回家以后有个陈阿姨在,季绍庭反而更轻松。
黎琛朝外张望了两眼,说:“现在天气冷,一淋雨就着凉,我们等一会儿再过去。等一会儿雨就停了,你才开始在南边生活,这种阵雨很快就结束了。”
季绍庭就静静地等待,只觉一辈子的雨都没这一场漫长。
黎琛想的却正正与他相反。他自后揽住季绍庭,亲吻着他耳畔低语:“而且,雨不停也很好。”
这一场雨不是雨,是梦境,将人罩进氤氲的白雾里。
黎琛很满意这出乎意料的天气变化,给他制造了绝佳的机会与季绍庭坦白心意,再打消季绍庭的顾虑。他贴着季绍庭的耳廓,一声庭庭唤得气多声少全是缠绵爱意:“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我答应你,我们可以慢慢来。”
季绍庭的第一反应是:说谎。
黎琛如果真的愿意同他慢慢来,方先就不会那样急不可待地逼问他答案,现下也不会一再追问:“好不好?”
季绍庭望进雨帘深处,高高低低的建筑低垂在逐渐深沉的夜色边沿。
“好不好?庭庭,好不好?”
季绍庭早已学乖,假笑着回了声:“好。”
雨的确再等一会儿就停了,季绍庭刚想走出这晦暗的檐角,又被黎琛拉住。
他回过头来,发现黎琛的面色同往日有些分别,到底有什么区别,季绍庭却又说不上来。他听见黎琛说:“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讲。”
季绍庭等在原地,客客气气道:“那么请讲。”
黎琛收回手,垂在身体两侧,整个人都正经起来。季绍庭不禁暗想这架势,是有什么重中之重的圣旨要宣布。
不是什么圣旨,黎琛甚至低了音量,话里有种极不自然的别扭:“英国那一晚,是我缺乏自制力,没有考虑你是第一次,把你吓坏了。庭庭——”
季绍庭瞪大了眼睛,眼见黎琛做了个深呼吸,唇瓣开合,说了三个季绍庭这一辈子都没奢想听到的字:
“对不起。”
26 “没可能的。”
季绍庭的血液一霎凝滞在了脉管里,四肢连同头脑都变得僵硬又滞重。
黎琛问他怎么了,他张了张嘴,竟也会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黎琛不由地皱了眉,恢复了往常的语气:“需要这么惊讶吗?”
这才是正常的黎琛。
这段爱情注定往坟墓行进,不该因这简单的三个字而起死回生。黎琛这是作弊,他不能在伤了他这么多次以后,再给出这样明亮的希望,骗自己他还是可以爱的。
季绍庭定住了无措的心,做了个深呼吸,说没事,回家吧。
雨后第二天的晨空尤其澄澈,季绍庭的老家也正好停了雪,他们乘坐的飞机降落得很顺利,出了闸门就见一身正装的季临章,季绍庭自那句“对不起”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得以放松。
他自小是由哥哥看着长大的,在他身边他就会很有安全感。黎琛那忽明忽暗的状态所带给季绍庭的不安,季绍庭都可以暂时不去理会。
他几乎就要扑进季临章怀里,脚才快了两步就给理智拽回,乖乖地跟在黎琛身边。
季临章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即便他永远是他最可靠的后盾,他也不能给他添太多烦心事。
如果自己还像往常每次久别重逢时一样,跟他哥来个熊抱,黎琛的面色一定会比锅底还黑,叫他哥难做。
虽然季绍庭很清楚,他哥早就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出问题了。
所以在开车将他们送回季宅以后,季临章就拉住了季绍庭低声道:“现在不方便说话,我等等要见个客户,晚上你找个借口来我房间。”
回到真正的家以后季绍庭逐渐活了过来,往昔的俏皮也重新出现:“好的季老板,没问题季老板,正骨按摩一百元起,别的有另外的价钱。”
“……黎先生看过来了。”
季绍庭倏地稍息立正,而后才发觉季临章是在说笑,黎琛还在同他母亲说话,尚未分出心神留意他这边。他不由恼怒地直呼其名:“季临章!”
但他只是叹气:“你果然很怕他。”
他拍了拍季绍庭的肩膀,以兄长的口吻道:“晚上记得过来。”
季宅也是幢别墅,只是规格不及黎琛家奢华。房间早已安排好,陈沛单独住一间客房,而黎琛与季绍庭同住季绍庭以前的房间。
季母表现得相当热络,对黎琛的态度尤其殷勤,端茶奉水频频慰劳舟车劳顿辛苦、好好休息、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千万别客气云云。黎琛受惯奉承,不觉有什么问题,倒是在旁的季绍庭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终于忍不住拉着母亲说好了好了,这一早上风尘仆仆,先让黎先生去洗个澡吧。
季绍庭的房间不算宽敞,因为房间主人常年不在家,已经没有了人气。一张床一面衣柜一张书桌,从墙壁到地板都干干净净,没有多余藻饰。
玻璃门外是处小阳台,本来养的花花草草都已移至别处。黎琛一眼望出去,只觉阳台光秃秃空荡荡,庭院里的枯枝嵌满了大半边天。
季绍庭调好了水温,让黎琛先去洗浴,他则摊开了行李箱准备收拾。
冬天出门是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