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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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季绍庭拿着伞在街口纹丝不动。黎琛心里无端慌乱,脱口喊:“庭——”
    “我很快回来,”季绍庭第一次打断了黎琛的话,“很快。”
    他往伯格的方向追去。
    17 “要奖励你。”
    黎琛注视着他们拥抱的背影,心想其实他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切实地将季绍庭控在掌心了吗?如果不是那夜正巧相遇,如果季家的公司不是正巧负债,如今的季绍庭应该是站在这个西方男人的身边,在同事们的平安夜派对以后,与他漫步着享用这晚的明澈月光。
    季绍庭的拥抱很克制,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做太久,意义会变质。他很快就松开了伯格,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在对不起和谢谢你之间徘徊了几秒,最后选择了后者。
    然后就被跟上来的黎琛十指交握着牵走。
    雪很轻,却似要压得人喘不过气。季绍庭沉默地跟着黎琛走出一段路,才低声交代:“我没有说别的。”
    “我听见了。”黎琛回答。
    没有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没有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说我跟我先生只是在做戏。季绍庭只给了一句棱模两可的谢谢,是谢今晚的派对时光还是他多年深情,只有他自己能正确解读。
    季绍庭的确满心怜悯,这才更加残忍,不想伤人,知道也装不知道,对他交往多年的好友如此,对他这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也是如此。
    或许他黎琛的境况会更凄惨,毕竟这段关系的始点仅是一场交易,不见季绍庭半点真心。
    要分别时季绍庭也会难过吗?还是会觉得离开他黎琛以后一身轻,毕竟在他而言这一切只是场报恩,倒委屈他日日戴着面具与他人前做爱侣。
    ……他这是在想些什么,季绍庭怎么可能离开他。
    季绍庭根本走不了的,他愿不愿意都好,都要永永远远留在他黎琛的身边。就是这样。
    自己今晚真是喝多了,竟然会去设想季绍庭离开的事。季家欠了他莫大的人情,季绍庭怎么可能离开他。
    伞已经还给伯格了,而雪下得渐发嚣张。季绍庭一脸司空见惯,说这是阵雪,下一段停一段,再有一会儿就消停了,而后他指向街角一间酒吧,说不如进去玩会儿。
    他是真醉了,否则也不会在黎琛面前冲出去抱另一个男人,浸进充满酒气的热闹里就更疯。黎琛怔怔地低头看他笑脸,看他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语调是撒娇的语调:“会不会嘛?”
    黎琛突然想起季临章说过:“庭庭比较粘人。”
    原来是真的。
    “阿琛,”季绍庭等答案等到不耐烦了,鼓起腮帮子,话里有了几分抱怨,“我在问你啊,不准分心哦,到底会不会跳舞嘛?”
    他们站在背阴的地方,但不远处舞池的迪斯科灯转动时会投进一线绚烂流光,正正映进季绍庭清澈的眼眸里,成为一种世外的光芒。
    黎琛哪会是懂得跳舞的人,但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季绍庭一笑,拉起黎琛的手跃入舞池。
    季绍庭是货真价实的社交达人,交谊舞自然不在话下,没过多久就发现了黎琛的谎言,不由笑出了声:“什么啊,你根本就不会,骗人。”
    那一声骗人全是调情意味,叫黎琛半丝不适也没有,一颗心反而消融成水,他弯身与季绍庭额头相抵,哄着问:“那庭庭教教我,好不好?”
    “那当然啊。”季绍庭摇头晃脑的。
    天顶喇叭降下悠扬的蓝调圣诞歌,季绍庭放慢了舞步,教黎琛如何进进退退。
    酒吧里的橙黄色灯投下暗多过亮,发旧的桌椅隐遁在暧昧的酒气里,吧台上倒挂着一排排整齐的玻璃杯。
    五彩的俗艳灯光是用以制造梦境的,罩着舞池里平安夜也不归家的男男女女。
    黎琛学东西的效率也很高,不久就掌握了基本的舞步。季绍庭比他本人还高兴,一迭声地夸好棒。
    季绍庭的共情能力强得过分,能把你的进步当成他的进步来开心。黎琛不禁心想难怪,难怪他会给这人迷得神魂颠倒。他在这种时候简直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能抚平所有伤痛。
    黎琛一直都明白伯格的意思,但与季绍庭相处多一秒他体会就更深一些。季绍庭是违背常理的存在,分明情绪无法共享,可他就是有办法和你一起哭一起笑。
    但这只要黎琛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季绍庭不需要去感受别人的情绪,那些都是在给他平添负担,让他去感受不必要的痛苦。
    黎琛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季绍庭去工作了,他的工作太特殊,要他日日目睹世上最乱的景象,家破人亡,孩童流离四散。
    季绍庭来到世上不是做这些事的,为什么非得眷顾所有人,他只要永远笑着留在他身边就好。
    “要奖励你。”
    在黎琛不经意的瞬间季绍庭蓦地冒出这一句话,而后就转了个圈出去,回来的时候嘴里多了枝玫瑰。
    季绍庭生得白,衬得玫瑰更红艳,红得跟心的颜色一样。
    他迎上来,带着未死玫瑰的香气,眉尾那一点赭红色的痣终于有了妖相,叫他自下往上抬眸时艳得要人命。
    季绍庭穿得很厚,但黎琛只看得见他露在外头的肌肤,脖颈、手腕、耳珠,流动着有若贝壳一般的光泽。
    为什么非得眷顾所有人,明明这是他的季绍庭,盖过婚姻的公章,交换过象征永恒的婚戒。他的温柔自然可以由他黎琛独自收揽,一分一毫都不让给旁人。
    这不是自私,这是理所当然。
    季绍庭踮起脚尖贴上来,嘴唇轻轻蹭过黎琛的脸颊,发出一声“嗯?”的单音,示意黎琛快些从他嘴中接过奖励。
    但黎琛抬手抽走了玫瑰,取而代之的是在季绍庭唇角摩挲的手。季绍庭不解地眨了眨眼,对上黎琛相当晦暗的眼神:“庭庭,我更想要这个。”
    季绍庭似乎认真地思忖了几秒,而后就爽朗地点了头:“可以啊。”还很欣慰地补充:“你这次肯先问我,真好。”
    季绍庭醉得能榨出甘美的酒来,度数极高的甜酒,黎琛酒量再好都得同他一起沉湎。离开酒吧时季绍庭的步伐偏偏倒倒,嘴里一个劲儿地嘀咕凶死了凶死了,这是谋杀,要他断气。黎琛错乱地想等等才是谋杀,床上将是他们纠缠的尸首,他要和他酣享极欢大乐直至终了,直至欲望深渊的尽头。
    18 这个人有病
    这场雪的确是阵雪,嚣张过后就消歇,但黎琛来不及边漫步边感受日不落的平安夜了,拦了一辆计程车就直奔酒店。
    这座大城市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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