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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游遇洗好了出来,迟南已经把他带回来的甜品吃干净了,他抹掉眼角的泪痕,拿起洗浴用具紧接着走进了浴室。
游遇穿着迟南的睡衣躺在褥子里,浴室哗啦啦的水响传来,空气里有暖暖的、水汽弥漫的沐浴露味道,他闭上眼睛,心情意外的很平静。
2月29那天的意外掉马,和他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完全不相同,掉马后两人的关系也和他的预设天壤之别。
他以为自己和迟南会走向更戏剧性、更具张力的对峙局面,可现实却截然相反,掉马后两人非但没有剑拔弩张,反而有种…关系更平和默契的错觉。
这个占了他身体的小恶灵面对原主,完全没有表现出紧张、害怕、愤怒或者厌恶等任何一种情绪。
他只是淡淡的递来蛋糕,淡淡的祝他生日快乐,转过头又淡淡的许下“物归原主”的愿望。
迟南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挣扎和控制欲,更没有恐惧,他不害怕失去被迫占有的身体。
游遇似乎也更有理由守住“自己身体”,光明正大看着迟南的一举一动。
想着这些,游遇唇角无知无觉的扬了扬,他不清楚自己和迟南是什么时候培养出的默契,就好像本该如此相处一样…
从浴室出来的迟南用干毛巾撸头发,游遇翻过身饶有兴味的看他:“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迟南的手顿了顿:“不用,谢谢。”
“我自己能照顾好这副身体。”迟南说着,翻出吹风筒自己乖乖吹头发。
游遇笑了笑:“看出来了。”
吹干头发后迟南关掉屋里的灯,游遇很默契的点亮卧室小夜灯为他照明。
“为什么不让我兑换物归原主的愿望?”迟南躺上床后,转过身问游遇。
游遇自下而上看着他:“我如果想要回身体,我会自己动手。”
迟南:“…哦。”
“而且这副身体能被你使用,比起埋在土里或者被送去火化要更有价值,不是吗?”
“那确实。”
“不过…拒绝你愿望的人不是我,我没这么高的权限。”游遇无奈道。
迟南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拧,游遇继续说,“你是怎么把记忆弄丢的?”
迟南垂下眼睛摇摇头:“从你身体里醒来后,都不记得了。”
他不打算对游遇说《哭泣的少年》的事,从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里,他看到过小游遇曾经把他当做唯一的朋友。
死后被唯一的朋友占据了身体,迟南认为这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
小夜灯光线暧昧,迟南幽绿的眸子闪了闪。
游遇捕捉到他情绪的波动,却没拆穿,继续说:“干涉你愿望的人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造梦主。”
“你见过他吗?”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任何造梦人见过他。”
“这样啊…”迟南声音越来越低,“我还以为造梦世界无所不能,没想到也会出现愿望被驳回的情况,有点意外。”
游遇眉头拧了拧说:“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两次,你就占了其中一次,怪倒霉的。”
迟南:“另一次是谁的愿望?”
游遇笑了笑,却没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游遇刚成为造梦人的时候,曾试图把愿望改成“找到当年摆在卧室里那幅邪灵画作”,可主系统拒绝了他的请求,理由是造梦世界无法把他的‘幻觉’具象化,更不可能找到从来不存在的东西。
当时游遇怀疑过,难道曾经在梦里和他说话玩耍、陪他度过晦暗时光的画中邪灵哥哥,只是自己童年时期逃避孤独而制造出的幻觉吗?
游遇花了很多年都没找到关于那幅画的蛛丝马迹,而当年他的眼睛看不见,也无法描绘、复制那幅画的样子。
甚至…后来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卧室里是不是真的有一幅画存在过,童年唯一让他开心的画中邪灵哥哥可能是自己潜意识杜撰的…
当某件事物的存在踪迹完完全全消失,它就和幻觉无异。
“你要做好准备,或许…你消失的记忆和整个造梦世界有关,所以才这么贵。”游遇答非所问。
迟南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了,我再告诉你个很重要的事。”
卧室不大,两人只要稍微伸直手就能够到彼此,因为迟南把整个身子都缩进被子里,游遇迟疑了片刻,放过他的泪痣点了点他鼻尖,“你的眼泪是很特殊也很有价值的东西,下次在噩梦本里如果遇到难缠的恶灵,你可以用眼泪对付他们。”
在他的触碰下,迟南轻而易举滴下眼泪,幽绿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沉在河底的漂亮石块,游遇心满意足的扬了扬唇角,“在黄昏游轮特殊房间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干的。”
迟南木着脸吸鼻子,游遇继续解释:“弄哭你,恶灵看到你的眼泪就知难而退了。”
迟南半信半疑:“…谢谢告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迟南的声音越来越低,困得语速都变慢了,最后他打了个哈欠说:“游遇,下次见面,你就用回自己的样子吧,反正我都知道了。”
游遇怔了一下,旋即笑了:“好,噩梦里我们就这么相见吧,晚安。”
“晚安。”
子城没有日夜交替,迟南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来时公寓里只剩下他自己,卧室里铺在地上的床褥也被收拾干净,就好像游遇从没来过一样。
迟南从被子里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枕边多了块怀表。
他怔愣一瞬,小心翼翼的把怀表拿起来,熟悉的表盖下是永远停止在12:20的时针和分针。
这是游遇的死亡胎记…
可这家伙把怀表放在他枕边是什么意思呢?
迟南握着冷冰冰的怀表发呆片刻,门铃突然又响了,他以为是游遇回头拿落下的表,于是从被子里跳下来急匆匆的赶过去开门。
“你的表落下…”
门外站着的人却是黑茶,他这会儿酒算是彻底醒了,非常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对迟南说:“抱歉啊…昨晚喝多了…发酒疯把你吓到了吧?”
迟南把游遇的表收进兜里:“没有,你只是自己不停的哭,没做吓人的事。”
黑茶:“……”这小少爷确实不大会安慰人。
黑茶探头进屋里左左右右的看,确认那个可恶的造梦人不在屋里才松了口气:“昨晚我把你屋子弄得挺乱吧,你不擅长收拾,我来…”
“已经收拾好了。”迟南开门让他进来,黑茶这才发现屋子焕然一新。
他一句卧槽脱口而出:“是那个造梦人收拾的?”
迟南:“大概吧,我睡着了。”
黑茶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昨晚那家伙真在这过夜啊?”
迟南如实点头:“怎么了?”
黑茶唇角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