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一种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
“等到结束,你就可以去看她……”厉骞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和邵怀玉的设想如出一辙。
汤曼青的幸福在他们眼中都是一种模样,自由,自给和自足。
不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的掌下生活。
金屋藏娇不会是她的归宿。
但不同于那天邵怀玉有机会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厉骞的话没说完就像断线的风筝戛然而止,因为抬眼注意到远处登机梯上的骚乱。
这么昏暗的天色,汤白夏佝偻着身体,颤巍巍地走在楼梯上,除了脚下,根本没理由去注意到百米外相拥的一对男女。
可她就是看到了他们,不仅无意中惊鸿一瞥,而且在背光中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妹妹。
行李不要了,连小护工也拦不住她,她像只脱缰的野马发了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他们的方向奔跑。
跑得有多快?以至于她紧紧抓住汤曼青的手腕时,汤曼青都可以嗅到她发丝中夹杂的野风。
预想中的精神病发作的场面并没有在空旷的场地上演,汤白夏的虹膜在昏暗中竟然亮晶晶的,她只是拉着汤曼青,看着汤曼青,随后用力地抱住汤曼青,像个完全可以正常表达自己情绪的普通人。
这个拥抱好柔软,柔软得像抹云彩。
旁边的两位男士都不忍心出言打扰。
整整五分钟,他们两姐妹一言不发,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在对方的肩膀上默默流泪。
泪渍一滴滴像断线的珍珠,那么苦,那么涩。
等到汤曼青哽得不成样子,大张着嘴巴无声地讲对不起,汤白夏才松开她,用自己的胖乎乎的脸颊贴着她说:“阿青,我对天发誓,哪怕一分一秒,都没怪过你。”
在场人员没人敢相信自己耳朵,汤白夏的表情那么真挚又从容,作为一个精神病人,她此刻的话语比大多数正常人都要有逻辑和条理。
她说:“我知道,过去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现在都知道是错误的,是不对的。”
畸形的权利强暴,被美化成了裹着糖纸的师生恋,喂人吃下去的老师是偷天换日的恶魔,吞下去的学生便懵懵懂懂地做囚徒。
这场披着“爱情”的犯罪中,自始至终,没人呐喊也没人干预,直到受害者的精神都被彻底摧毁,竟然会将终于停止的犯罪,当成自己被抛弃的惩罚。
神经清醒时,也怨恨过自己,怨恨过对方,怨恨一切造成悲剧的空气和尘埃。
怨恨的情绪那么强烈,超过了肉体可以承受的范围,所以才会想要消失,想要自杀,衍生出几个大相径庭的身份用于逃避精神上面临的极端痛苦。
但即便那么痛,像被处以极刑,牙齿被拔掉,骨头被打断,唯一没有变过的,就是汤白夏从来没有停止过去爱护自己的妹妹。
汤曼青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宝贝,是她活下去的氧气。
“我从来没有后悔保护过你。”
“重来一万次也不会后悔。”
原来爱是这么邪门的东西,不仅在情侣与姐妹中相通,也不能用法律来界定,更不能用道德去束缚,没人知道为什么一种看不到摸不着的疼痛,可以支配着大脑,让人吃错药一般牺牲自己,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爱可以让人变得更强大,爱也能让人卑微到土里。
全凭一种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
即便满盘皆输,也称得了一句不后悔,都甘愿。
汤白夏不爱老师,她只是忘了,比起那种丑陋的情感,自己心中还有更好的爱,那种爱本质是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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