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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将植物的影子投到回廊,枝影摇曳。
舒意站在回廊下,静静看着天井里一株枝叶繁茂的银杏,枝叶在风中摩挲,哗啦啦作响。
她在床上被自己的脑内剧场折腾得彻底没了睡意,索性出来透口气。
夜里风凉,站了一会儿,舒意就觉得受不住,准备回房,耳边却听到一声极细微的碰撞声。
“谁?”她警觉地朝着声音的地方看去。
月色没照到的黑暗回廊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半湿的碎发遮住额头,让那张本来俊秀凌厉的脸庞显出几分无辜乖巧来。
看见沈晏川,舒意吊着的心放下来,“我还以为……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沈晏川低低应了一声:“这么晚了,你不也在这儿吗?”
他心情不好。
舒意意识到这一点,有点无措。
他们的关系中,沈晏川一直是占据主动的那一个,他也一直在释放他的善意,他开朗热情的那一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沈晏川沉郁不耐的一面。
她有心想要询问或安慰,然而沈晏川似乎没有想要找人倾诉的欲望,浑身上下的冷漠气场更是藏都藏不住。
舒意安静一会儿,才开口:“那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还有拍摄,早点休息。”
“等等。”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拦住舒意去路。
她顿住,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沈晏川抿唇,收回手,走上前两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泄气。
好像一对上她,就总能叫他方寸大乱。
走廊那回见面,因为被她撞见那不堪一幕,生怕被她误会他如娱乐圈那些走捷径出卖自己的人,他不管不顾公布节目组黑幕,执意退赛。
上一回在酒店,一时意气为她挡酒出头,害他之后被周启楠一顿调笑。
这事不知怎么传进了他家老头子耳里,刚才还专门来了个电话,将他骂到狗血淋头。
他和那个冥顽不灵的老爹大吵一架,父子两个互相放了些狠话。本想出来散心,没想到会遇到她。
郁结之气还在胸腔凝滞,话说出口,就有些冲。
可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没有叫他这样做,更没义务还记得他。
“没事。”
舒意摇头。
她走出去两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
清亮的月光,拉出沈晏川孤寂又有点颓唐的影子。
舒意心里一动,“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隐隐觉得沈晏川莫名眼熟。
庭中银杏枝叶繁盛,月亮隔着树枝透进来,洒下参差斑驳的树影。
沈晏川望向舒意,她的脸庞一半隐在阴影里,朦胧月色为她周身镀上清冷的光。
她歪着头,眼神清亮,和六年前几乎没有分别。
“你还记得《城市冲关》吗?”
六年前,沈晏川十六岁。
正是作天作地鸡飞狗跳的年龄。
他打小聪慧,是实打实的“别人家的小孩”,十六岁以前,在师友亲朋眼里,“沈晏川”两个字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十六岁之后,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神经忽然发作,觉得顺风顺水的日子面目可憎,非要弄出点不一样的动静,昭示自己是不一样的烟火。
那是一段,沈晏川至今回想起来都恨不得自我毁灭的中二时光。
最初是沉溺游戏,接着是泡吧酗酒,能尝试的放纵方法他几乎尝试了个遍。
得到的成就是学校数不清的警告处分。
彼时正是盛泰冲击上市的关键时期,沈父沈母自然没有那么多心力放在这个叛逆期儿子的身上。
等他们回过神来,沈晏川已经找到了新的乐子——
他拉着一堆狐朋狗友,组了个小乐队。
说起组乐队的初衷,也不过是图新鲜。
常去的一家酒吧承办了一场不知名摇滚乐队的Live,沈晏川坐在台下,主唱嘶吼的乐声和着鼓点电音在他心尖震颤。
迷离朦胧的霓虹里,场下振臂欢呼的听众就是最忠实的信徒。
沈晏川这才发现,其实他无比享受那种在舞台上一呼百应的快感。
说来也巧,小乐队租用场地的房东也是玩乐队出身,一眼相中沈晏川,直言他就是天生属于舞台的人,前途都写在音乐里。
房东自称老吴,正儿八经音乐学院科班出身,毕业后拗不过父母的意愿,放弃了留在北京继续专攻音乐的机会,回老家找了个音乐教师的工作。
那一年,选秀节目红遍大江南北。
老吴同沈晏川说,他同学任职的电视台正在筹备一档选秀节目,获得冠军的选手不仅能签约音乐公司,获得出道机会,还能有机会去国外著名音乐院校学习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