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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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池子里的一尾黑鱼,时不时悠荡着长鞭向上空扫来,拖出几面扇形金缕,赶得岚间只能左右移晃。
    雾野之神再施拓刻之能,按照己身分出三组人马一齐前进,进了山岭便依南北麓争分而行,潇君若贸然追错入了迷途,也要波折不少路程才回得来。
    天上三组人马各自带着岚间的两滴气血越跑越远,越来越偏,潇君哪知它们是空有印记,全部为虚。真正的岚间择林落地,已与津滇相距不过十数里,百谷也在灵知中报出方位,就等除魔剑一到,立即反扑。
    密林是绝好的战场,潇君善软鞭,其速快力狠,波及范围大,但狭窄之地连身与步也堪堪周转,不容他发挥许多。到时岚间与杉弥合力夹击,阻碍他视野与手段,必能轻松取胜。
    “咦,你们听。”
    三仙进了一片毛栗林便听闻有女婴竭力哭泣,似乎遭到惊吓。岚间恐怕又有村落惨遭毒手,便要赶上前去:“有孩子,看看还有无其他活口。”
    百谷刚被声音骗过一次心有余悸,警觉喝止:“岚间慢着,也许是别的!”
    这哭泣乍闻可怜凄楚,再听头皮发麻,渐渐地似乎长进耳朵,是从头中冒出来,是自己嘴里吐出来的声音。
    二仙未感不适,直到小蛇洙尾转眼惊声:“百谷!”
    百谷衣衫被血殷透,潇君打出来的大小伤口复又疼痛,扩大创面,康愈了的也遭劣弱败坏,紫黑的血块涌出。
    他头上起了一层汗,掐住膝盖:“不好……”
    跟人头蛛的天衰魔琴很像,却是两种不同道理。岚间很快反应过来,掐指一射:“苦厄之音?去!”
    雾气凝练出两只半大雪豹,它们甩着粗尾巴奔向声源,企图撕咬咒心破除恶术,哪知一扑过去,机灵的形儿便没了。
    一棵巨大的栗树就此倒下陷入地底,似乎从来无有根须。从它开始,附近所有沙木都急速向下倾泻仿佛被吸入断崖,深黑窟中不断吞噬林木不知数度几丈。而渊面升起来后已变作永生秽土,腐朽内脏布构黄泉边畔,人间再度落入地狱之肘。
    洙尾一边重新给百谷止血,一边冷飕飕地呛道:“在这儿等着哪。”
    伏尸如蛆如虫拥夹在窟口,死去多年的人尸摇摆复生,它们侥幸离开白骨尘埃的棺木和阴阳不通的压制,带着青蓝鬼火重返人世间,从前所忧的苍老饥饿和顽疾都不再是问题,它们痊愈了,振奋无比!
    半路遇敌,无法避战,百谷单脚踩着树枝藏进叶子中打坐恢复修为,盼着尽快上阵,洙尾则用一式息声绝影帮他隐匿行踪,返过来忽听得一悦耳女声畅快笑着,尾音抑扬顿挫:
    “妾身本想做个送子观音,呵呵呵呵……看来神人不喜欢小娃娃。”
    幕后主使的女鬼藏在层叠树后,黄袄短襦下生着绿色长圆肚腹和弯形大腿,如蚱蜢一般卧着行走,十指绑绳,吊着两张焦黑婴儿人皮,正是炼成苦厄之音的道具。
    婴儿皮不断被摆弄着做出奇怪动作,发出难听的哭与笑。那无思无觉的腐尸就依这声音行动,有的鲁莽坚勇直劈而上,哪怕被星光映瞎双眼燃断四肢也无惧,有的则三思熟虑不断游走巧取,叫岚间防不胜防。他只得再招云霓天兵,战戟弹破,唬杀群鬼。
    另有一只西南常见的狞猴抓出一把鬼火摇曳,当作号令旗鼓:“他们在这里!”
    远方的潇君听得联络音立即折返,那佯装逃走的拓刻失去意义,便自行消解了。而潇君回头的路上片云成阻,上下一白,只要穿过便会身中罡雷闪电,竟是岚间在刚才布下的通天障碍。潇君一鞭一鞭抽开,寒光照夜,金星紫烟,雷电洪钟,唯恨锋不快。
    “鬼王要来了,冲呀!”
    狞猴尖尖地叫着,它是吃了髑鹘遗骸后强大起来的新鬼,一副身体似人粗细,生了长长的六手六眼,六手中三只擎举刀枪,另外三只用作攀爬,健步如飞,难以捉摸动向。而岚间的术法并不适合对抗这样的敌人,本想把潇君引到这里,反倒是自己受制了。
    狞猴嘻嘻笑着不时捉弄岚间,一会儿用刀砍他脚腕,一会儿拽他长发。腐尸和小鬼们在前冲头阵,它留在后快活地捡漏。
    污烂之躯丛丛迈步,纷纷竞跃施展功夫,向着岚间追起发难。
    岚间已是应接不暇,一方面他出招时特意截断林荫砍出空地,是因星官仙法为神助,施以烈火焚净,但另一方面他雾化出的盾与兵正会挡蔽威力,打起来甚是不痛快。
    “啧,难受……”
    狞猴鼓着腮帮子向窟渊中吹哨,那窟中传来巨物咆哮,似乎千军万马筹备妥当,只等时机杀出,剿灭群仙,颠覆地脉颓势。
    草木摇落秽息呈增,漫天是旋荡的鬼影,见过这架势的洙尾嘶嘶地提醒岚间:“像咒音女和猴子这样的家伙,长夜台还有数十只,其他的不成气候,连星月蓑也没得。”
    虽是不成气候的为多,但凡人脆弱,经不住阴间侵迹遍地泯灭。地底遣出滚滚青烟似宣战烽火,腾去四处弥住星月,洙尾见状又慢吞吞补了一句:“自然,这十来个也够难缠了。”
    以浊息作驾,威压迸射,长夜台精兵良将奏响鸣鼓,只等青烟扩散作效。
    岚间心道正好不必碍手碍脚,便倾尽心力抹来一诀,轻袂拂动,再度借风力举身升入云霄。
    便看这黑夜陡如皂洗,眼前喷云泄气,苍茫一片,若仙手卷玉兰,瑶姬堆柳花。
    这白若某样境界,从神识中提取出来帐落南国,鬼号兵戈在纯白之中声声弱,好似昨夜梦中呓,今夕始听得;又好似它们都被砌进城墙,填入流沙洋海,被精卫的喙磨断了联结。
    真道为大白,此外皆虚,五里雾中!
    这迷雾来源于心障而非自然,将本情铿然唤醒,往世懊悔悲怒皆浮出水面,再添障泥:
    已永远留在昨日的人尸意识到自己早已死去,便羁怀多感只盼返乡,脚步踯躅;
    一意讨伐的恶鬼迷惑了,念起地脉才是归宿,就恍惚徘徊不能再战,疑虑交加。
    “我虽有揽月之志,遭害一死尚可忍。”
    被岚间塑出的天兵砍掉半个身体的腐尸,慢慢走去稀星片月之下,仙法把它昂起的头颅烧出数个蜂巢格大小的洞孔,渐渐燃起火苗跌为一滩粉尘,溃腾四散,风里留下一句誓词:“匹夫见辱,尚拔剑而起,豪情逸兴之人,怎堪忍愚辱?”
    “伤心阔别数十载,遥路相去远,以此凋零身……”
    更多的不全之躯朝着四面八方蹒跚挪步,越过横风乱树,一路诵念家人和故乡的名字:“幽险难攀呵,无可至之期了……”
    他们曾经是人,是人就会有根。
    “啧,你的把戏不好笑,你们都给我精神些!”
    狞猴暴跳如雷,前句对着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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