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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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岚间:“…………”
    “哪有猪这么叫的?”
    百谷:“哪有神仙逼人学猪叫的。”
    岚间直接把勺子塞进他嘴里,百谷被烫得叫了一声:“嗷嚎!”
    也怪好笑,一个神仙不吃不喝,居然这会儿给自己生火煮饭,百谷直至吃到刮干净碗底都没有再闹。末了手背贴上额头,疑惑起来:“为何还眼花呢,以为是饿晕了,吃饱了也晕。”
    “病症未痊愈,你似乎吸收不进我的……”
    岚间没有说下去,转了个话:“再睡一夜就好了。”
    百谷不知他为何吞吐,摸摸肚子看天上的星星,星星却不如旁边这仙人更耀眼。一介凡人跟着一位神明躲在一方平静的暖室里,看天地窄小危岩煞煞,千里目外空山啼夜,悬荡地孤寂可怕,便求他:“喂,你同我说说话吧,睡不着了。”
    所有的风景岚间都看惯了,依旧是落地打坐,两手扶膝闭上眼睛回绝:“不要扰我。”
    百谷感觉出来了:津滇喜欢人,岚间不。
    “我对你们来说,是眨眼间就不见的人吧,所以你不想理我吗?”
    众星罗列,触手可得,条条星辉赐往万方村落,北斗挂天,百谷伸出指尖摸着星辰之间的轨迹,突然划过的流星如蝴蝶扑闪明灭,一瞬就消失了。
    “那津滇……”他寂寞地说:“他以后会驾着舟遇见另一个要被漩涡卷走的人,是不是?他会救下其他的人带他们去天涯,去海角,会骑着鱼踩着波,到谁也管不着的地方。”
    见到他的人一定会爱上他,沉溺醉心在那个爽朗的笑容与自在的性格里,轻易地倾心仰慕,哪怕只能浮在江河上垂钓鱼虾,也要与他日夜同伴随波飘荡,看水声山色流尽短暂的岁月。
    百谷擦了把眼睛:“我想不到谁会不爱他。”
    悲欢离合为何是常事,君去我来,隔江相忆。
    “我好想他。”
    岚间一旁安静听着,手里玩着陶埙。
    百谷扭头问:“你见过吗,他之前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
    岚间眼皮都没抬:“你问我几遍了,他是会把心上人拉到我面前的样子么。”
    百谷爬到他跟前,雾野之神像被自己困锁住了,横绝山下风吹白鬓,看起来下一步就要误坠悬崖中,百谷不由自主地想抓住他的手。
    “还是会和好的吧,你们俩毕竟是兄弟呀。”
    “他不守约,失信于我。”岚间用力地捏着埙:“便不想要兄弟了,谁喜欢谁拿去。”
    “怎么个不守约?”
    百谷见他不答,就自言自语起来:“你来截我们的那日,本来我想叫他转头走了,他却因答应我要回寨救爹和妹子,拼命朝前去跟你们斗法,力有不敌,故此受伤……”
    岚间听在心里,更不是滋味。
    百谷接着说:“昔日洛阳万舸杨帆,浩浩荡荡地拉来许多各地美物,但运河上行的最快的是两三人的行客轻舟。我曾经羡慕它通达快济,灵巧地像家乡的筏子,如今却像我自己,早早地到站早早地下船,不能与所爱之人缓缓同行……慢一点好呀,可以多些时间在一起。”
    他的下巴抵在自己手背上,望着漫天星辰脚下浮满水汽,天真地像个刚读书地少年郎:“过去想要的日子,如今因着爱上神明便成了不想要的日子了,是善变的人哪。“
    “天上是什么样的?”百谷又问他:“天上的日子好不好?你们那么想要积攒德行羽化登天,一定是好得不得了的地方,有好得不得了的神仙吧。”
    听闻此言岚间这才动容,同他一起仰望银汉。
    这天岂止是凡人不能及的境界,亦是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无法破除的天堑屏障。十万功德如何积攒?这是不是一个道听途说的虚数,是人口相传的谬词?是误会,实则根本就没有确切的方法,只能用无尽行善的由头来打发他们这些流浪人间的神明……且无人出来纠正。
    以无限为期。
    岚间怀疑过,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的泡影,但津滇也好杉弥也好,又比他真实许多坚定许多。草原上的牧民,山上的猎户,他们好像从不迷路,牛羊,骆驼,豹子,似乎生来就认识星星。
    也许这就是雾野之神的命运,迷途其中不可自拔,无前路无退处,无情不是,爱恨也不是。如雾气本身,只能等日头出来自行消散,万物明晰,但在那时,也是自身消亡的时候。
    “我身有天衰。”
    百谷睁大眼睛向他望去……
    岚间捋起自己的一绺银白色的头发来,沉着眼目:“十年前我一夜白头无法修回原貌,可能等不到登仙时,便会形销人世。”
    他看着百谷道:“对神明之道来说,我也是一叶轻快的舟。”
    新神杉弥,记住你的许诺,带我离开这山,在我死前去远方看一看……
    第33章
    曾经开天辟地的巨人沉成洛阳的十六座山脉,绕行一圈,以干枯身躯环抱故地。
    为何他们死了呢。
    终究是不喜欢这个世间了吧?
    沉溺其中乏善可陈,以自我了断的方法抒怀益阔,润泽万物,接续衍生。令未曾睁开的眼睛得以在后世叹山河,穷无极,浩歌仰乐。
    但神明还有一种消亡,便是天衰。
    “终了之日和羽化之日哪个先来,我也不能知。”岚间对百谷说:“也许会走在你前头,化为冰凉的千风在山间反复吹上无数日子,蒸满山谷,清浊乱弗……那时,也不用听你如何气我了。”
    “我气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会还口么。”
    百谷盘起腿坐端正了,他本以为对方永远不会遭受疾厄,不知苍生苦未平,没曾想也要品尝蓬断草枯的情形。头顶的这一溪霜月,如岚间清寂孤高,现下觉得还是月更冷,是人更寂。倒不知该怪罪何方神圣,将这万生愁绪搅如乱麻,事事怅恨。何必呢,倘若世间能有一些人永远畅怀,假若他们能永享福乐,这还有些慰藉,还有些指望。
    “你这一走,从万山之巅到人间屯烟的两万八千丈,谁来守护?山神……你知道的嘛,他……”
    百谷本来想说坏话,临到口边想起来九鸩哥的叮嘱,就换了个婉转意思:“他看不过来,你须帮忙呢。”
    “我又能做什么。”
    岚间回想以往的日子,他所有的情感倾注到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几件事的身上,精心维护,然而知交零落,岭海孤光,他们在陆陆续续地消失与离开,情思就此披斩。他若也走了,走得悄悄,徒一生留不下一样可念可盼的,到头来竟不如一介凡人拥着子孙满堂么。
    人喜的是常晴浩瀚,喜的是眺目清明,雾野之神倒不是非要不可,他只身经年冷浸存活,从天脉灵胎里降世,亦魂归天地间,如天上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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