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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不容反驳,景晔被突然摸头的动作也弄得一个精神恍惚,忽略林蝉以下犯上,只知道紧跟着点头。
林蝉好像笑了:“不来怎么办?”
不来是狗,景晔想这么说,脱口而出却是:“我不会再失约了。”
玄关没开灯,走廊里透出一点卧室的昏黄光亮。
他说完,见逆光的林蝉侧过脸,露出个有点愕然的表情,但那诧异转瞬即逝,唇边笑意越发深了,一直传递到那双弧度温柔的眼角——不知是暗淡光线或者夜色深沉,他的眼睛格外亮。
“先要个定金。”林蝉小声地说,突然倾身向他靠近。
景晔本能要后退,却被一股名为理智的神经生生扯住了脚步,愣是坚持在原地没动。
有谁的手臂在腰侧一勾,景晔闭了闭眼。
牙膏的薄荷味轻轻擦过唇角,停顿,又像雨点似的冰凉地留下一个浅印。
是一个未竟的吻……吗?
景晔睁开眼时,林蝉已经放开他,转身走回卧室撩起卫衣脱在一旁。他的背影挺拔,肩膀却不知何时脱离了青涩单薄的轮廓,变得有些陌生的宽厚了。
雨点般的冰凉一直淌进了他梦里的夏天。
从此夏天是七月骄阳和清朗的风,他和林蝉接了一个薄荷糖味道的吻。
31 彩虹光
江北机场。
立春后连着好几个大晴天让温度有所回升,阳光暖洋洋的,光是站一会儿就舒服得情不自禁眯起眼,享受难得闲暇。
下客处,林蝉有意晒太阳,没先进门。
他拽了下背包带子,坐在石墩上等人,顺便低着头玩手机。
景晔比他早两天飞北京,这会儿估计在录节目了,两个人的聊天停留在景晔早晨六点半发来的一张早餐图上——前两个月过得太舒心的人抱怨早餐太素,一点肉都没有,待会儿指不定要饿,接着没等还在轻轨10号线上的林蝉回复,就撂下一句“我先去录影了啊”截断对话。
林蝉斟酌半晌,一句“我到机场了”发完就有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挺想问景晔什么时间有空,考试前要见面吗,答应来陪考还算不算数,打了好几行字又删掉了,居然在这时面对景晔会胆怯。
那天仗着光线昏暗,林蝉本来想吻他的,临到快触碰时改了想法,只亲亲嘴角。就算这样,景晔都僵硬得快变成一块石头,脸色红红白白地转了一圈,不知脑海里掀起多达一场风浪,好一会儿才没事人似的回到卧室里。
亲都亲了,要放在林蝉以前,不做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但他现在精心布置,要景晔自己闯进来,躺在一起时忍了好一会儿,到底没去抱景晔。
但景晔也没抱他,让林蝉有点遗憾。
情绪发酵的后半夜他睡得不安稳,旁边人翻来覆去的动静让林蝉彻底醒了。他没睁眼,想着“景晔在因为那一下心烦意乱吗”,又觉得总该是悸动多一些,试探着从两条棉被下方伸出手,握住了景晔横在两人中间的手掌。
辗转反侧的动作突然停了,一片黑暗里,林蝉感觉景晔反握住他的手,呼吸由慢到快,好几下深深吸气,缓缓吐出,终于回归平静。
掌心相贴时暖热柔软的触感,呼吸在同一节奏的默契,夜晚掩饰掉所有未挑明情绪,然后暗自在两颗心中悄悄放大。
手机屏幕黑了,林蝉看着自己的掌心,一时有点出神。
今天是牵手,明天能不能期待有固定的“晚安吻”?
“我来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下客点,林蝉还没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抢先看到一团橘色向他滚来。
张小兔在重庆温暖的天气里裹得严严实实,还戴了顶不伦不类的毛线帽,背着包站到他面前,一把扯开围巾:“热死了……”
林蝉和她身后的小齐相互点了个头,转向张小兔:“你怎么穿那么多?”
“我妈说北京这会儿还是零下呢。”
“可是住的地方应该有暖气,考场也应该有吧……”小齐思索着,“北方的冷应该不一样,毕竟我们这不会集中供暖……”
张小兔:“林弟弟,你不是去过吗?那是什么样?”
林蝉:“夏天热得想死。”
“哎——?”
两人还在就没体验过的北方暖气展开想象,小齐突然站直,指向不远处的私家车道:“那好像是池老师的车?”
她们顿时齐刷刷地看过去。
黑色丰田靠在路边停下,一个男人走出驾驶座。
和十几岁的高中生、二十出头刚工作的小青年都完全不一样的气场,说不上是“成熟”或者“社会”,但无论如何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
林蝉在心里不甘心地“嘁”了声。
年龄差在这时与“掌控力”挂了钩,让他难得生出一点“如果我不是这么弱小,就不至于在景晔面前总瞻前顾后”的自怜。
“就是他吗?”齐蔚蔚戳戳张小兔,“池老师的男朋友。”
二十好几的男人个子很高,春寒料峭的季节,不怕冷似的敞着夹克外套,工装裤和运动鞋的搭配增添了两三分青春感。他留着半长微卷的发型,在脑后扎起一半,微微弯下腰,从后备箱提出一个包装严实的礼品盒。
池念接过礼盒,他看了看旁边,没发现熟人,然后张开手臂和那个男人抱了一下。
男人揉揉池念后脑勺的头发,亲昵极了。他说了几句什么,池念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那人笑笑,又朝池念挥手,这才重新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
丰田车开走了。
灰色公路看不见后尾灯池念才转身,他带着恋恋不舍的笑意,但抬起眼骤然看见三个学生齐刷刷地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笑容猛地僵住。
张小兔:“池老师——好甜哦——”
齐蔚蔚:“池老师——那是谁——”
林蝉:“……老师好。”
要不是手里还拎着奚山给爸妈准备的特产,池念差点落荒而逃了。
尴尬持续了好一会儿,等最后的两个同学也按时赶到,大家开始托运行李换登机牌,池念才终于从“被学生看见了”的无地自容里回过神来。
等进了安检,离航班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张小兔和齐蔚蔚两个丫头片子一左一右护法似的围着池念,直冒星星眼,要听他和男朋友如何认识的故事。
“真没什么特别的……”池念无奈地抵抗。
“说嘛说嘛!”
“说嘛!”
林蝉作为这次赴北京考试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