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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起自己当时怎么决定的了,火锅店里,温度和味道一起熏染他的思维,当时只顾着找点事做,脑海里便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叶小蕙给的那张卡。
此刻,景晔懊恼地暗道:都怪虞洲,找这么远的地方吃火锅。
在车上想不起来,这会儿要改也不现实,景晔把羽绒服的拉链猛地拽到最上面,驱散所有不良情绪,抓住林蝉往前拽:“走吧走吧都到门口了,想吃什么,哥哥今天请你。”
“一会儿还要拎那么远。”
“所以你少买一点嘛。”景晔想也不想地说。
片刻停顿后,仿佛空气因此冷凝。意识到这句话和之前的说辞自相矛盾了,景晔挠挠头,条件反射地找补:“啊,不是……”
“好吧。”林蝉失笑,“我少买一点。”
太久没见林蝉的笑,沾染了别的想象后原本少年感十足的愉快都有了别的痕迹,景晔从中读出了一点眷恋,宠溺,还有柔软的安慰。
林蝉站的位置在街灯和树的阴影交界处,可他眼睛那么亮。
像星星。
这座城市多雾,少有星空,也许如此景晔一下子移不开目光。
周末的缘故超市里人比往常还多,晚八点后蔬菜肉类打折,景晔拉着林蝉的胳膊,艰难地从一众大爷大妈中挤过,走向零食区。
他们只拎了一个购物框,那句“要拿那么远回家”震慑力还在,谁都没有大扫荡的意思。
离圣诞和新年还有半个多月,超市已经提前开始播放铃儿响叮当,歌声与红白绿的装饰物一道渲染出浓郁的节日气氛。景晔给老妈挑了两盒巧克力,往购物框一放,林蝉乖乖地提着,站在原地,小狗似的一双眼仍望着他。
门口的对话后,他们之间那股尴尬的情绪即将消散,景晔不知这征兆是好是坏,但望向林蝉的眼睛,他内心仍有点打鼓。
一言不发,对方视线太灼人,景晔装作在货架上认真挑选,随口问:“对了,你刚才说虞洲临时有事才宣布解散,什么事啊,他说了吗?”
“没,应该就是有人给他发微信吧。”林蝉指了指景晔面前的货架,“哥哥我想吃那个黄瓜味薯片。”
景晔拿了,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八卦地问:“是他女朋友吗?”
林蝉:“虞洲没谈女朋友。”
“会不会谈了不告诉你们啊?”景晔说话隔着口罩瓮声瓮气,“我觉得有点像。”
“肯定不是女朋友。”林蝉笃定地说。
景晔和他犟:“你怎么那么清楚?”
“我就是清楚啊。”察觉到景晔还要继续追问,林蝉突然反客为主,“那你呢?”
景晔懵了:“我什么?”
“女朋友。”林蝉又直视他,眼睛不会眨似的像一只小兽,怕他听不懂或者装傻,又尖锐又直接地问,“你走了好几年了,在北京,谈女朋友了吗?”
换其他的随便谁问同样的话,包括记者、粉丝、经纪人,他都能痛快地给出最诚恳的答案。这对景晔而言从来不是难以启齿,惟独对林蝉,他钻了牛角尖——说实话吗?林蝉会不会想太多?撒谎吗?好像也不至于。
“没有”两个字刺痛景晔的舌头,他半晌没说话,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可林蝉读懂了他的沉默,轻轻地笑了笑,表情一瞬间收敛所有柔和。他在须臾内找回了满身刺,重新对景晔竖起了戒备心。
林蝉转身走向货架的交叉口,景晔脚步一顿,仍追了上去。
被人挤了两下,他看见林蝉时对方半弓着腰挑零食,购物框卡在胳膊和小腿之间是个很别扭的姿势,干脆夺了过来。
角度奇妙,景晔站了一会儿,没人在意他们,更不会察觉他们之间暗潮涌动。
林蝉的头发比上次分别时的小毛寸长了不少,又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发型:半长不短,后面戳着脖子,刘海快遮住眼睛。长度显然违反校规,可能高三了,他又不常在学校所以放肆地留起来。
不知道以后林蝉真当了画家,会不会留长……
景晔这么想着,手痒,不自觉地捏了一把林蝉后颈处的碎发。他冰凉的手指拂过微冷的皮肤,林蝉刚好站起,差点原地哆嗦几下。
“干什么?”不太友好的语气,眉眼也深沉。
景晔笑着——面对林蝉的不耐烦,他已经快练出金刚不坏的脸皮了——又捏了捏林蝉的后颈,感慨说:“你马上都要比我高了。”
“我可能已经比你高了。”林蝉站直,目测了下自己和景晔的肩线后低头,脚尖碰一碰景晔鞋跟,“你这……得有个三厘米?”
“喂!”景晔想狠狠揉一把他的头,声音带笑。
但对上那双眼睛,林蝉眼角轻描淡写地下垂,温柔弧度一点不减小兽似的掠夺感。
景晔动作突然停了。
呼吸声缓了一拍,林蝉往前凑近景晔,抬起手,顺着景晔头顶划了一条线后堪堪停在自己的额间:“你们娱乐圈男明星果然都虚报身高啊,哥,你真有一米八吗?”
这动作稍纵即逝,景晔还未有所反应,林蝉已经退回安全地区了,表情纯良,语调无辜,仿佛他们刚才真的只是比身高。
景晔却莫名在空调热气中红了半只耳朵,忘记反驳那句话。
两人最终也没买什么,结账时刷卡,总共才一百来块。景晔把零食和买的一盒车厘子往购物袋中放:“行了,走吧……你看什么呢?”
林蝉望着不知哪儿,景晔顺他的目光看过去,没有任何熟悉的面孔。
本是想说“没有”的,可林蝉不知回忆起什么后眼神闪了闪,指向不远处在排队的一个男人:“我在看那个帅哥。”
“啊?”
超市灯光死亡,冬天暖气足,待久了或多或少脸有点红,大部分人穿得臃肿,可景晔一眼就知道林蝉在说谁——短夹克,长马尾,个高腿长,还有一张英俊的脸,五官立体气质冷淡,站在那儿仿佛商场橱窗里的衣架模特。
景晔这两年见惯了帅哥美女也不得不承认林蝉看的男人足够赏心悦目,正要点头承认他的审美,脑中突然“嗡”地一声。
“什么帅不帅的。”他敷衍地说,“你也是,没事盯着大男人看?”
“我就喜欢嘛。”林蝉弯了弯眼睛。
景晔不知所措,提起购物袋扭头就走。
他们一前一后地出了沃尔玛,谁都没说话但一起默契地走向打车点。
西风吹得景晔眼睛发酸,他戴着口罩,又在夜里,林蝉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这时有点失控地难受了。
说不出的滋味,好似那股酸味是从脚底涌起的,在他全身走了一遭,轻飘飘地却散发不出去,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