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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霁:“……”
“那是不讨厌也不喜欢吗?”
他想了想,在空中比划了一条线,非常有条理地宣布,“看好啊左边这头是讨厌,右边这头是喜欢。”
“从这里往右是喜欢。”
他严谨地重复重要部分。竖着手掌从中间切分开来,又握成拳当作游标,从正中往右边稍稍推移示意,“你好好考虑考虑,有没有偏这边多一点点?”
“……”
心思单纯的人一旦直白起来,坦率得让人脸红。
沈闻霁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到底好不好追啊。”
岑意理所当然道,“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当然难度会低一点。”
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沈闻霁清清楚楚地听着。
这并不是什么粉丝对偶像的表白,更不是学生对老师的爱戴。是一个对自己心意清清楚楚的omega,在向自己预期的交往对象发出邀请。
对岑意而言,前后辈的身份拘束只存在专业领域里,他从来都把自己放在跟沈闻霁对等的位置考虑两人的感情关系。不卑不亢,通透彻底,自信而无畏。
孩子早就长大了。
沈闻霁发觉自己嗓子都白清了,再开口时仍旧带着暗哑浑浊的颤音,“你要追我?”
“我有点想。”
岑意诚实地说。
他从不觉得自己喜欢沈闻霁是件难以启齿的事,终于等到合适的机会跟本尊直接表达心意,当然是说个底儿掉给他整得明明白白。
“但是啊——我还有个但是的。”
知道沈闻霁也是直接坦率的人。心意乃至顾虑,他都一如既往地坦白,“你也知道的,这个节目太累人了。阿池说想出道就要全力以赴,最好不要花心思在比如谈恋爱这样的事情上。我觉得有道理啊。因为我也不太厉害,想把事情做好的话,一次只能专心地做一件事。”
“所以我虽然想追你,但是现在不一定有精力。你能理解吗?不行我还可以再解释一遍。”
“……”
“我能理解。”
沈闻霁忍住没笑,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思路问,“确实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做?”
岑意早就想好了,严肃地问,“沈闻霁,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不包括我的话。”
“……”
沈闻霁干脆地摇头,“没有。”
“太好了。那你能不能稍微等等我?先不要喜欢别人,就两个月。”岑意真诚地提出建议。
“等我出道了,一定马上追你。”
“……”
他语气像个冤家,在说“等把这事儿结了我腾出手来再专心应付你”。
沈闻霁却蓦地想,这像一句歌词般优美的情话,歌曲的名字叫岑意。
也算活了小半辈子,这么神奇的聊天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话换个人说都会显得很奇怪,但看看眼前谈话的对象,沈闻霁又觉得迷之合情合理。甚至还给他的思路带了进去,“那为什么不让我追你?”
“哎呀。”
岑意骄傲地说,“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更多啊。”
他可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自己悄悄地在心里喜欢了人家好多年,沈闻霁跟他见面却还不过两个月,总不能要求人家立刻就跟他一样吧。那显得他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喜欢分量都不够重了。
他自信地把那条线又比划了一回,这次小拳头直接往右拉到底,“有这么多!”
也没觉得自己更喜欢人家有什么不好,甚至说起来还引以为荣。
明明自己本身更惹人喜欢。
怎么可以让Omega主动。身为alpha的骄傲蠢蠢作祟,沈闻霁不服,“要追也是我来。”
岑意莞尔一笑,精准地击中,“干嘛,就凭你是个草莓味的alpha吗?”
沈闻霁:“……”
连这个也要争。
幼稚中悄然混入打情骂俏的气息,却奇异的毫不违和。
像有什么事无形之中被默认了,在彼此心里尘埃落定。
属于沈闻霁的那条喜恶线,游标又往右移动了一截。
岑意暗戳戳想,他好像比刚才又多喜欢了我一点。
但当然还是比不上我!
Omega独有的信息素已经被盖了下去,香香甜甜的草莓味却还飘在身边越发清晰,想赖都赖不掉。
以岑意寥寥无几的他人信息素接触史,也能分辨出是什么让他从六神无主的爆哭里平静了下来。
明明上次就闻过,只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想着香水或是沐浴剂,怎么会这么好闻。
今天在摄影现场,隐隐约约的也在他身上出现过。只是刚一嗅到,就被灰尘和血腥味儿遮住了。
再说,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沈老师呢。
表面上那么凶的样子,其实生起气来都是甜的。
“放心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岑意看似善良道,“以后只有我知道,沈老师是草莓味。”
“……”
“再说草莓味也很好闻啊,我就很喜欢草莓味。”
岑意欢快地说,“那你会不会喜欢吃草莓味的零食?我就很喜欢草莓味的冰激凌,宿舍里还有草莓味的饼干……”
一句话里恨不得带八百个“草莓味”,一听就是故意的。沈闻霁却被拿捏得明明白白,高冷大师的面子扒了个底儿掉。
灭口是灭不成了,奇怪的是甚至连生气都生不出来。只能无可奈何地想,真是个小没良心。
明明是为了安抚他才主动放出的信息素,居然又拿这个来嘲笑他。
“我看你欺负我的时候心情格外不错。”
“也没有啦。”岑意得寸进尺:“就一点点开心。”
“……”
“那明天怎么办。”
沈闻霁无情道,“想好了吗?”
“……”
时间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排练。原本时间就紧张,外出工作还耽搁了一天,回来还遭遇暴击。
今晚恋爱脑收获颇丰,事业线的进度也该戳一戳了。
岑意强行转换思路,想到自己要面临的惨淡现实顿时垮下小脸,“我只知道……必须得尽快找他去谈这件事才行。不然还会连累尤奇和宋宋。”
这种要跟人翻脸的事,他不但没干过,连想都想象不到。但他知道,这是自己身为leader应该担负起的责任,任何人都无法替他完成。只忧心忡忡道,“如果我谈不好,他不愿意配合我们上台表演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
沈闻霁不好插手,却可以为他定心,“舞台有多重要,你们都清楚。他既然来这里,做的一切目的都是想留到最后。上舞台的机会不可能放弃。”
“是啊……大家都想留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