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这么晚还打电话给她？
    沈亦冷冰冰地回了三个字：“她睡了。”
    *
    谢佑斯难得看一回手机，微信消息那一栏的消息已经999+了，最上面一条，没有备注的微信好友给他发了张照片。
    他点开，照片里的女孩儿是明盏，皮肤白得宛若于是，眼眸轻扯，嘴角翘着似乎在表达不满。
    此刻，沈亦正揉捏着明盏的脸，姿势亲昵。
    紧接着下面是一段绿茶十级语言，谢佑斯点进对方的朋友圈，林雨濛。林雨濛什么死后在他的好友列表里，谢佑斯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他也不看，连朋友圈都不会刷。
    但是他知道林雨濛和明盏前段时间才一起上综艺。倒不是他重新关注娱乐新闻了，而是有关明盏的事情，修睿都会按时告诉他。
    林雨濛转头给他发了条这样的微信，是想说明自己眼睛不好，还是想说明什么呢？
    照片上的两个人给他带来视觉冲击，但是智商不会影响，他觉得真是挺好笑。
    凌晨，谢佑斯肃白的手指还搁在手机屏幕上明盏的脸上，炽白的亮光将他的面庞映得十分冷硬苍白，他给对方回了个几个字：【管好你自己】
    林雨濛的这套手段，早年间跟她合作的时候，谢佑斯已经领教过了，但没工夫搭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人的书是读进脑子里还是下水道里，还真是不一定。
    过后，他把这位摄影爱好者从微信列表里删除了。
    谢佑斯不是绅士，没有高度要求的道德感，任意妄为惯了。抑郁不代表他待人也是温柔的。
    林雨濛过了很久之后，才收到谢佑斯的回复，却没想到只有短短的五个字，且与她说的内容毫不相关。
    于是，林雨濛继续打字：【佑斯，你应该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你们之前是工作伙伴，应该关系狠不错。明盏这个小姑娘很不错，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觉得她现在在上升期谈恋爱还是不要太高调为好，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啦，毕竟我是真的很看好这个小妹妹的哦：）】
    她的消息刚发出去，就绿色的气泡旁边就多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林雨濛：“…………”
    她被删好友了。
    谢佑斯做完这些，又看了一会儿明盏和沈亦的这张照片，不得不说摄影爱好者拍的这张照片角度很好。
    他曲着腿坐在床边，躬着后背，垂下浓密的睫毛，沉默了很久。
    晦暗不明的卧室里，谢佑斯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手机方寸之间，像一把锋利弯刀，把他和过去残忍的劈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对未来没有计划和希望了，在这种情况下，跟一滩烂泥其实没区别。他告诉自己，先活着吧，人生只是活着而已。
    但明盏不一样，她哪怕身处最无助的境地，也在不停地往前走，目标明确，一路披荆斩棘。这样的人令人爱慕，也令人嫉妒；他隔着悬崖，寸步难行，进退维谷，只能用力地喊她，希望她回头看一眼。
    直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她睡了。”
    凌晨一点，谢佑斯直到这代表什么。
    第29章 一更
    明盏对谢佑斯的电话一无所知。
    这一觉却睡得挺好的, 因为没有手机在旁边她睡到八点多才从云朵般柔软的床上醒过来，这会儿欣赏了下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宛若做梦。
    尽管还不是很习惯, 但感觉是很不错的。
    她爬起来去浴室洗漱了一番, 刚准备换衣服，苏姨就来敲门了：“小盏, 起床了没？”
    连阿姨改变称呼都如此之快, 真可谓让她宾至如归了！
    明盏脸上还沾着水, 把垂下来的头发都打湿了，她拉开门，看见苏姨笑容可掬的脸：“怎么了？”
    苏姨道：“起床了就下来吃早饭呗, 早做好了，沈总让我叫你。”
    明盏“哦”了一声, 转身回房间, “那我换件衣服, 马上下去。”
    她走到挂衣架旁边，捡起昨天的裙子，发现裙子被洗澡的时候弄湿了, 还没干，而且已经有点皱巴巴的了，她有点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头拎了一下, 考虑跟阿姨借一个熨斗。
    苏姨压下她的手：“别换了。我给你洗干净, 烘干了再穿，你先下去吃早饭吧。”
    “好吧。”有人帮她, 明盏自然是高兴的，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趿拉着拖鞋走出去的时候，她甚至还想, 一般总裁接贫民少女回别墅，不仅准备好了精美的房间，还有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显然，沈亦的总裁业务还不熟练。
    这一点不能给五星好评呢！
    有待改进：）
    她把自己给逗笑了。
    沈亦坐在餐桌首端，终于恢复西装革履，从头发丝儿精致到脚底，一丝不苟的模样，冷峻的脸藏在黑色的ipad后面，正在看着什么东西，让人不敢打招呼以至于打断了他上亿的生意………
    明盏揉了揉昨天被他薅头发的地方，嗤，这个表里不一的疯子……
    明盏坐下来，默默地闷头吃早餐，过了一会儿她明显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脑袋上方，甚至那道视线还可以放温柔了一些。
    毕竟两人都是情感克制的年轻人，又不是在一起长大的，沈亦就算再想把明盏当做小时候的沈南去疼爱，但也要尊重她的生活习惯和接受度，并没有夸张的动作。
    “吃这个。”沈亦将一盘水果沙拉往她面前推了推。玻璃碗里是一些洗干净切成丁的草莓，芒果，橙子等，粒粒果肉饱满，晶莹剔透，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酸奶。
    “嗯。”
    沈亦家的桌子有点长，明盏挪动屁股，靠近他一点儿，释放出了新的一天的第一个笑容：“我们一起吃吧。”
    明盏用叉子自己岔了一整颗草莓丢进嘴里，又拿起另一把叉子，搞了块儿绿油油的生菜叶子递到沈亦的嘴边。
    这一动作，反倒让沈亦呆了呆。
    直到嘴唇触碰到凉凉的食物，他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她一眼，明盏面色平静地吃着水果。
    实在太意外了，沈亦赶紧张嘴吃掉这片生菜叶子，生怕她把手缩回去。
    这片生菜叶子因为是明盏让他吃的，而变得格外香甜起来。
    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大门边传来密码开锁的声音。
    三秒后，被蒙在鼓里的聂停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早上九点，太阳刚升起来，明盏穿着睡衣坐在餐桌边给沈亦喂生菜叶子，相亲相爱，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他忘记自己来干嘛的。
    沈亦神色恢复冷冰冰的状态：“站在那里愣什么？吃早饭了吗？”
    “还没。”聂停找回自己的声音。
    “自己去洗个手，过来吧。”
    聂停哪里还顾得上洗手啊，他脚下生风，连滚带爬地进入早餐阵营，三个人迅速成为一个等腰三角形——一家三口。
    他坐在明盏的对面，问道：“她昨天住在这里的？哥，你们发展已经这么快了吗？”
    沈亦：“…………”
    明盏撩起眼皮，幽幽问道：“什么发展？”
    聂停哪好意思说这种羞耻的事情啊，他的眼神晦涩，然后两只手掌合起，意味深长地“啪啪啪”拍了几下。
    还没拍完，头顶便遭受一阵狂轰乱炸般的击打，“你是这么误导小盏的是吧，你觉得我看上她了？”沈亦冷冰冰地问道。
    “不是吗哥？”聂停捂着脑袋，异常无辜。
    如今，沈亦把明盏人回来，终于能对聂停公开了。
    “小停，明盏是我的妹妹。我和你说过的，找了二十年的妹妹。”沈亦跟聂停解释这两个月来自己忽然对明盏好，不是因为看上她了，而是早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
    聂停听完，眼底的情绪忽然很复杂，由自我怀疑，尴尬，震撼，然后转变成为难过，失落，强颜欢笑。
    唯独没有惊喜。
    聂停极力让自己稳住，然后露出一个灿烂又明亮的笑容：“真的啊？太好了！”
    沈亦满意地“嗯”一声。
    明盏静静地，她却从聂停的眼睛里读出一些东西来，大概是“我哥有亲妹了我怎么办”“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哥哥以后不爱我了”以及“我还是安然离场吧。”
    随后，他眼底的亮光逐渐变得暗淡。聂停是个好孩子，也想真心实意地为哥哥高兴，就像大多数小孩儿得知父母有了二胎一样，他们也想高兴，可就是高兴不起来怎么办？
    他们不是坏，只是害怕失去宠爱而已。
    这一顿饭，聂停吃的食不知味。他不想让沈亦看出自己的情绪，也怕明盏误会，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高兴兴”的。
    明盏和他对视，都比较尴尬。以后两人都要活在总裁的淫威之下了，肩并肩来手牵手，谁先造反谁是狗。
    但沈亦是什么人，他不会不知道一向依赖自己的弟弟会失落，这也是他没有提前告诉他的原因。
    饭后，聂停终于没有精力强颜欢笑，甚至拘束起来，害怕自己打扰了这对亲兄妹，毕竟他是个外人。
    “我吃好了，先走了，助理还在等我呢。”聂停放下碗筷。
    沈亦看向他，“你今天没有行程，急着去哪？”
    聂停：“我……回家打游戏。”
    沈亦叹了口气：“我这里是没有游戏房吗？”
    聂停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
    明盏自始至终都仔细观察着这对兄弟的表情，说实话，她跟哥哥也才相认，中间跨越了二十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情感基础。虽然聂停和沈亦没有血缘，这些年里是聂停一直陪在哥哥身边，给他家人的关爱，他们是比血缘还要亲近的存在，明盏并不想破坏这种平衡。
    明盏赶紧去楼上换了衣服，裙子还没有烘干完全，虽然很热，穿了一会儿又凉下来，带着微微的潮湿感。
    她在沙发上看到自己的手机，对沈亦说：“哥哥，我先回去了，最近接触到几个剧本，想多花点时间做功课。”
    话落，她又很细心地说：“你好好和聂停聊聊吧，他不是个坏小孩儿，只是害怕你有了妹妹就不要他了而已。”
    沈亦深深地看了明盏一眼，眼里全是愧疚，“别自己打车，我让司机送你。”
    明盏微笑：“那就拜托啦。”
    “小盏，不用跟哥哥说拜托……”
    明盏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解释，躬身钻进车里，沈亦手在明盏头顶揉了揉，明盏不想给他添麻烦。明明是她的贴心之处，却让沈亦有了自己和明盏之间被拉开的遥远距离。
    他心里也明白，明盏只是接受了现实，并未打心底认定他这个哥哥。这让沈亦内心的歉疚感增加了千百倍。她小时候肯定吃了很多哭，才不敢依靠任何人。他发誓，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好好补偿明盏的。
    明盏坐在平稳的车里，司机也很安静。她刷着手机，想起昨晚沈亦接了她的一个电话，通话记录是最上面一条，只持续了十几秒。
    想来是骚扰电话，明盏想也没想，直接删掉了这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