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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那只豁了个口的破碗中,“去买些吃的吧。”
小叫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子抓在手中,又望了眼对方被他捏出一片乌黑手印的衣摆,蹙眉思索一下,将银子揣在怀里,飞跑离去。仿佛怕跑慢了一步,银子会被要回去。
“……”蔺容宸望着很快消失在巷口的瘦小背影,摇了摇头,“走吧。”
“殿下,我们的盘缠所剩不多了。”赵珣摸摸胸口的银票,嘟囔道。这一路上,遇到太多伸手的了,蔺容宸素来大方的不像话。这不刚到苏州,就没剩多少钱了。
“父皇与太傅都教导过我要爱民如子,将来……”将来如何?他顿了口,不再说下去,整整被小叫花捏脏的衣摆,一语不发地朝前走了。
经过流云楼时,袖口再次陪人拽住,“那个,这钱给你!我刚换的。”小叫花子伸出手,将拇指盖大小的一锭碎银递给蔺容宸,“弄脏了你的衣裳……赔你!”
用他给的钱赔他的衣服?蔺容宸讶然又觉得好笑,这小乞丐还真有意思。
“你再不收着,我就反悔了!”那小叫花将银子塞进他的手里,该赔的东西还是要赔的。刚才挤了几滴眼泪,这人就掏出这么大一锭银子,肯定也是个好人。他若不是走投无路,急需用钱,断不会做这等事。
蔺容宸淡淡一笑,从善如流地收了银子。
小叫花子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放肆!”赵珣平日里呵斥人呵斥惯了,一时没忍住。果不其然,随后就接到蔺容宸的眼刀子。
“名字?”他望了小叫花一眼,意味深长道,“或许有一天……你即便知道也不能叫出来……不如不知道。”
“为何不能叫出来?”小叫花子不解,人的名字不都是要让人叫的吗?为什么他的就不能叫?他又不是皇上。
赵珣张了张嘴,在蔺容宸的注视下,将“放肆”这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小叫花子道:“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将来怎么将钱还给你?”
“不必还。”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等以后有钱了,我十倍百倍的还你!”那双繁星般的眼里透出一股坚持。
他跟蔺容宸见到的所有乞丐都不一样,至少从没有人想过要把钱还回来。
蔺容宸低眸,摸摸他的头,笑如春风,“你若真想报答我就好好读书,将来参加科考,成为国之栋梁!”
赵珣虽不情愿,但还是很有眼色地将银票掏了出来,双手呈上。“拿好!”
小叫花望着他手中银票竟犹豫起来……这个人是傻了么?为何莫名其妙地对他这般好?
蔺容宸望着他,笑道:“怎么,怕自己做不到?”
“当然不是!”小叫花立即反驳回去,好像说慢了就表示他承认了一样。“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会给我这么多银子,你不怕我将来不还你了吗?”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银子就当赌注。”蔺容宸又揉了揉他稻草般的头发。这孩子让他沉郁了很久的心情霍然之间开朗了不少。一个乞丐尚知道竭力生存,投桃报李,他这衣食无忧的人又有何理由因父皇对皇兄偏爱而消沉萎靡,破罐子破摔?
“打什么赌?”
“赌你将来能不能高中状元。”
“中状元?”小叫花子迟疑了一下,家里人应该……不会同意他去考状元吧?
蔺容宸以为他不懂得中状元是何意思,解释道:“中了状元可以做官,很大很大的官,再也不用乞讨,更不会有人欺负你。”
“好好读书就能中状元?”小叫花子将信将疑,这分明是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
“也不一定!”蔺容宸扬了扬唇角,“能中状元的都是万里挑一,才情绝艳之人,一般人可不是想中就能中的。所以,你若不好好读书,定然中不了!”
小叫花子听了这话有些不悦,不假思索道:“我赌!”
“好。若有朝一日你能金榜题名就算我赢,银子自然加倍还我。若你中不了状元,我愿赌服输……银子归你,不用还了!”
“这不公平。”小叫花略微一想,连连摇头,这人真是个傻子。
“若想公平,就不要让我输。”蔺容宸将一枚印信放在小叫花的手中,“‘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赠你。以此共勉。待我回去,埋下一坛状元红……来日若有缘,说不定还能开坛共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可是……我中状元之后怎么找你?”小叫花子问的笃定,仿佛他绝没有可能会落榜一般。
“你若能高中状元,我定然也能……”蔺容宸但笑不语。
小叫花子追问道:“你定然能什么?”
蔺容宸回头笑道:“我定然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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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不虐。
架空,背景都是胡诌的,不能认真。
作者逻辑差,请体谅。
第2章
画桥少年
建宁三十九年春,李行之七十大寿。蔺容宸奉命前往姑苏为其祝寿。距他上次来苏州已过去三年,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他已被封为宣王,比如李行之收了两个……义孙。
说起这两个义孙,蔺容宸是有所耳闻的。一个虽聪慧机灵,才思敏捷却有哑疾,另一个则成日流连秦楼楚馆,纨绔风流,放荡不羁。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想见识见识这第二个义孙。
也难怪,此等烟柳繁华之地孕育出的女子,个个俱有浑然天成的灵秀与欲语还休的娇媚,一个轻颦浅笑便足以叫人心神动荡,欲罢不能,但凡是个男子恐怕都难以抗拒。
如若不然,对面的十里春风又怎会如此热闹?
蔺容宸放下手中的青瓷酒樽,眸光却没从对面移开过分毫。
张珣循着他的视线瞧去,正好能看到一名身着绛纱的女子拉着一个少年郎的手臂,低眉浅笑。
雨晴烟晚,杏花纷落。这一抹绛红倒也称得上般般入画,倾国倾城。
他跟着蔺容宸已有八年,自认为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猜得蔺容宸心中所想,遂俯身低声道:“公子,需不需要小的去请那位姑娘过来一叙?”
蔺容宸拧眉,“请她作甚?”
不是一直在看人家么?难道他会错了意?也是了,以王爷的眼光,能令他提起兴致的怕还没有。张珣未再出声,静静站在一旁,同蔺容宸一起望着十里春风门前的画桥。
那名少年郎也不知说了什么,陆续又有几个女子聚过去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左右拉扯。眨眼的功夫,少年郎便已春衫不整,风流尽失,连连拱手求饶,众女子方才松手。
少年抖落胸口飘落的杏花,将一片春光掩进冰绡,笑盈盈地过了画桥,朝流云楼走来。
蔺容宸低眸,见青瓷樽里飘着一抹淡粉,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少年胸口的杏花瓣。他侧眸淡淡道:“准备一下,去李家。”
张珣应声下楼牵马,正好遇到方才画桥上的少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时少年侧着身,容貌瞧不真切,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