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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太婉转,其实我在西戎,看了许多汉人的书,倒觉得宋词也有格局大的,比如我请曼珠姑娘弹的这一首,叫做《鹊桥仙·待月》,我念给各位听听,看这首词格局如何。”
    他说出“格局大”那三个字的时候,容皓的脸就沉了下来,等到他把词名都说出来时,容皓的手紧握成拳,言君玉在旁边偷看,发现他脸色铁青。
    石豹他们就算再蠢,也知道现在的气氛诡异,都不敢说话了,连曼珠也不敢弹琵琶了,厅堂中万籁俱静,只听见这金发的希罗人不急不缓地念道:“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障碍。”
    他一边念,一边看似无心地在厅中踱步,不多时,已经踱到容皓面前,忽然伸手抽出腰间的弯刀来。羽燕然见状,以为他要发难,顿时也要拔剑,被敖霁按住。只见那赫连拔出弯刀,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刀锋,念道:“髯虬捻断,星眸睁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
    容皓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只见赫连挽了个刀花,忽然将弯刀双手举到容皓面前,微微低头,抬起眼睛看着他,薄唇勾起,笑着念道:
    “仔细看、嫦娥体态。”
    有一瞬间,厅堂中静得连一根针都听得见。言君玉认识容皓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露出了杀气。
    “怎,怎么回事。”他吓得结巴起来,忍不住低声问羽燕然:“西戎人的刀,不是只赠给喜欢的女子的吗?”
    羽燕然也尴尬得摸鼻子:“可能也有赠给朋友的吧,这谁说得清。”
    “你们两个活宝,多读点书。”敖霁恨铁不成钢:“真以为那西戎王子是为了调戏容皓?你们知道这首词是谁作的吗?”
    “谁作的?”
    “金国皇帝完颜亮知道吗?他听了柳永的《望海潮》之后,就在中秋作了这首《鹊桥仙》,你们听词中意思,为看月而欲截云,杀气腾腾,是已经有了侵略之心了。写完这首词不到一个月,金国就起兵二十七万,大举侵宋了。”
    言君玉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偷听了容皓和我说话……”
    他话音未落,容皓也说话了。
    他显然比言君玉更早猜到赫连就是偷听到他和言君玉说话的那人,对他来说,赫连这首《鹊桥仙》,就是在嘲笑他之前和言君玉说的话了。再加上这调戏的举动,不由得心中大怒。面上仍然平静,只是目光冷得吓人。
    他看也不看赫连那把弯刀,而是走到一侧的乐师中间,指着琴师道:“借琴一用。”
    琴师连忙让开,他坐下来,略试了试弦,抬起头来,看着赫连冷笑道:“恐怕赫连王子有所不知,我们汉人的词,原不是念的。而是唱的,既然赫连王子有此雅兴,我也不得不和上一曲了。这一首,叫做《满江红》。”
    这下言君玉跳起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忍不住低声在敖霁耳边嚷道:“这是岳飞的词!”
    “傻小子,你安静点,谁不知道呢。”
    正如敖霁所说,这首词原是家喻户晓的,何况天香楼中的歌舞伎都是通晓音律诗词的,先还没人敢和。等到容皓弹唱到“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等句时,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终于有人忍不住和了起来。声音越聚越大,连乐师也跟着唱了起来,更显得气势阔大,几乎盖过琴声,然而容皓却仍然且弹且唱,唱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句时,厅中的胡人使节都坐立难安起来。
    他却只是冷冷一笑,看着那赫连王子,挑衅地吟唱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曲唱完,天香楼中响起热烈的欢呼,都是汉人。容皓站起身来,身上杀气犹在,只是慵懒笑着,一言不发。
    他原是极文雅的长相,谁料到竟然也有这样的气势,连言君玉也刮目相看,心中知道他是为了打压西戎人的气焰,不由得对他敬重起来。决定以后再也不趁他喝醉的时候打他了。
    一场风波过去,天香楼的老鸨上来打圆场,又让姑娘们表演歌舞,气氛重又热闹起来。容皓走下来,言君玉刚想夸他,却见他神色凝重,把敖霁和羽燕然都叫了过去。
    “你立刻回宫,给太子传信。就说遇到意外,西戎出了个厉害人物,请他重新考虑我之前的计划。”
    “不就是念了首词吗?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羽燕然很不以为然。
    “当年太宗皇帝也是念了首诗,被叶慎听到,装成看相先生,说他有真龙之相,投靠他手下,日后果然成就大业。”容皓淡淡道。
    “你拿这西戎人比太宗?”羽燕然难以置信。
    “不,我是说我会看相。”容皓出言讽刺,见羽燕然一副要当真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我当然是说这西戎人像太宗当年一样有野心了!你这猪脑袋,还不快带着小言回宫,我真是一刀捅死你的心都有了。”
    羽燕然被他骂了一顿,摸了摸鼻子,只能带着言君玉走了,但他这人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回过头来,朝着容皓笑道:“你这白面书生,哪来的刀捅我,别是那个西戎人刚刚送你的定情信物吧。”
    他这话一说,气得容皓浑身发抖,刚想过来揍他,他早拎起言君玉上了马,一溜烟跑了。
    第55章 安慰怎么才能算和以前不一样呢
    羽燕然虽然和容皓斗嘴,但对正事还是上心的,嫌言君玉慢,干脆自己骑马带着言君玉一路飞驰,就回了宫。
    言君玉被他带着骑在马上,见他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真的要打仗了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不是说蒙苍掌兵之后,西戎再也没有败过吗?”
    “不过小战役罢了。况且西戎一直不缺好将军……”
    “那他们缺什么?”
    羽燕然不说话了,但言君玉也猜到了。他也看过刘邦和韩信那个“韩信将兵”的典故,知道西戎不缺将军,他们缺一个能统一五胡,并且有雄才大略的皇帝。
    容皓之所以这样如临大敌,是因为他觉得赫连就是那个皇帝。
    想到这里,言君玉不由得也有点慌起来,偏偏天也快黑了,天边残阳如血,更加像是末日要来了一般,他想起父亲跟自己说过的战场惨状,顿时觉得这繁华的京城都成了一击即碎的幻象。
    好在羽燕然的马跑得快,一路向东,在宫中也没有停下,等到进了东宫,见到思鸿堂的灯,才觉得心下稍定。
    太子仍然在灯下看书,羽燕然先凑上去,耳语了几句,太子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让他下去了。言君玉坐在他对面的榻边上,大概是马跑得太急了,仍然觉得惊魂普定,心跳不止。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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