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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睡觉了。”
陈星和中素趴在栏杆上聊天,远远看见江彧和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穿了一件翻领的格纹大衣,脸埋在亮黑色狐狸毛领里,面容清淡,就像一朵沾了墨的白玫瑰。她从包里翻出一对黑色皮手套,暗夜都无法遮住无名指上那枚翡翠戒指的上佳成色。女人走近,中素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她平淡地喊了一声 “妈”,女人点点头,道:“我和江老师了解一些你的情况。江老师表扬你最近学习认真,成绩也进步了。” 中素想说话,先打了个喷嚏。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像一只麋鹿。女人皱眉,摸了摸她手心的温度,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上课。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陈星挨不过冷风吹,回教室找秦川和夏天玩了。江彧送走了最后一位家长,他见中素一个人立在走廊上,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发呆,于是道:“你母亲很关心你。” 中素仿佛听了一个弥天笑话,她慢条斯理地剥着手指甲,垂头笑道:“我谢谢她的关心,也谢谢江老师替我说好话。” 江彧被她阴阳怪气一顿指,心里也来了气,语气沉了半分,道:“你非要这样吗?”
中素望着他。他不知何时又戴上了贝雷帽。如山脊般高挺的鼻梁下,两瓣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他多久没和自己说话了?中素一阵恍惚,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晃了晃。她笑道:“什么叫我这样?我肮脏、污烂,对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要不是你替我遮掩着,她会把我的腿打断!江彧,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当救世主啊?”
她重提这个话题,江彧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本是对中素存有亏欠的,可她这种态度,让他只想掐着她脖子质问她,她凭什么可以错得如此冠冕堂皇。难道非得他跟她在一起,她才能释然吗?
暗沉的夜空突然飘起溟溟细雨。杭州的冬天总是这样,一下雨便阴冷到骨子里。雨丝濛濛砸砸地往脸上扑,中素顿感凄然,哑着喉咙道:“你不知道我活得有多痛苦。我没有活过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我的意愿不过是个笑话,你们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我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扯线木偶,替你们活着罢了。” 她像一只折翼的蝶,把自己环在臂弯里,脆弱而无助。中素侧过头,望着昏暗廊灯下江彧的眉眼,笑道:“江老师,爱上一个人也有错吗?”
江彧沉默了一会,道:“不是你的错,是时间的错。中素,为了爱我们和所爱之人而活,也是一种意义。你应该听你母亲的,离开这里,换一种生活。这里太小,太残酷了,容纳不下你的心。我知道你渴望自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放下呢?”
中素道:“我走不了了。江彧,我被困在这里了。画地为牢,进与不进,全是我的选择。不用你对我负责。” 江彧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不可能的。” 中素也不剥指甲了,她把一双手藏进衣袖里,近乎绝望地笑道:“那又怎样?你躲着我,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讲。那我就等着,等你不是我老师了,你又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我?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江彧,跟你比,我是幼稚,可我从没有这么清醒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彧顿觉疲惫,深深地望着她。他心里十分难过,但同时他认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她了。恰逢上课铃响,他低声道了句 “随便你”,便大步往办公室走。中素靠在栏杆上失神,直到碰见灌水回来的夏天,才被他叫进教室。
放学,她和夏天去食堂买夜宵。秦川赶着回寝室洗澡,留陈星一个人在教室收作业。陈星巴巴盯着他看,秦川于是趁众人不注意,极快地亲了亲她额头,笑道:“晚安。”
陈星磨到九点二十,连包也懒得背就离开了。她踩在水凼里,突然听到有人惊叫 “下雪了!”。她抬头,那雨不知何时变成了雪子,夹在丛丛飞霜之间,扑棱棱地往下掉。天像是破了个窟窿,厚重的云墨间,雪子逐渐变成了雪花。一片片,一簇簇,轻如杨絮。她低着头,看到身前有一个人影。隔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希达穿着黑色大衣,擎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他棕黑色的眼眸里腾起一团浓雾,苍白的脸看起来那样悲伤和孤独,仿佛他宽阔的背脊背负了一个浩瀚的宇宙。点点碎琼从他头顶飘落,转瞬融化在深灰色的水泥地上。
陈星叫道:“希达!” 他听到声音,含笑走来,道:“你怎么伞也不撑?” 陈星笑道:“伞忘在寝室里了。” 希达 “喔” 了一声,把伞举过她头顶。扬扬的雪簌簌而下,在他们周围旋成了一圈飞檐。陈星的脸被风吹得通红,希达把伞往她身边倾,半个肩膀露在外面,黑色大衣上,点点晶莹的水珠显得格外刺眼。陈星道:“你父母回去了吗?” 希达微笑道:“他们没来。”
过了一会,希达道:“能陪我走走吗?” 陈星道:“去哪里?” 希达道:“哪里都好。” 他们在操场上绕了两圈,陈星瞧他眉宇间散不去的哀愁,暗暗猜度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她想了想,宽慰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好成绩,我爸妈也不会天天碎碎念了。如果他们认识你,肯定又要说 ‘陈星啊,你有玩手机的时间,还不赶紧向希达学习学习’ 了。” 希达笑道:“都是这样的,别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