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么骄傲吗？永远都不会低头认输？
    念初心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像一只骄傲的斗鸡：“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你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为何还不下决定？你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
    子皓盯着念初心冷而不语，胸口起伏不定。
    念初心傲然道：“你要怎样，将我送回沧月吗？或者关进死牢？还是给我一杯毒酒三尺白凌？”
    听着她的挑衅，子皓大怒，咬牙切齿地道：“将你送回沧月，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念初心冷笑：“连这么一件小事都不能当机立断，世人都说太子无能，看来是真的。我凤仪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丈夫。”
    “你是想激怒我，趁机离开皇宫。”
    子皓突然一声冷笑，低下头去用手用力揉捏着桌子上的羊皮卷。
    原来她根本就不想做这个太子妃，她这么说只是想求一个解脱。
    念初心转过头去，避开视线不再看他。
    半响之后子皓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抬起头来道：“我很想知道，你藏一把那么锋利的短剑在身上，到底想干什么？”
    “随你怎么想！”
    子皓再度回过头去，尽力使自己冷静，许久才又道：“我已经让杜君毅带着罗芸来漱玉宫照顾你，你为何要把她送回东宫去？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严惩一个丫头，给她立威？”
    念初心翻了个白眼，答道：“她兄长罗潇是为你而死，一身修为也是因你而废。她是赤王府的嫡系女儿，如今封的又是太子良娣，是你的妻，不是使唤丫头，没有道理待在我这里。我不过是让她在你府内不被人欺负罢了。”
    “她是我的妻，难道你就不是？”子皓上前一把揪住念初心的衣领：“你才是我唯一的正妻，是我的皇后，难道你就希望我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让我永远不必喜欢你？你就可以永远躲着我？”
    念初心没有回答。
    子皓脸色变了，盯着念初心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念初心扭过头去，淡淡地道：“你要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与我何干？”
    子皓已是怒极，连连冷笑：“好，好，既然你这么不在乎，我就遂了你的心愿，今夜就和她洞房。”
    念初心依旧看着窗外不语。
    子皓冷哼一声，扔下念初心转身离去。
    念初心的后腰撞在桌子边上，撞得那白玉香炉滚落在地上，滴溜溜打转。
    念初心稳住身形，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杯盘碎片，纤手抚在腰际许久，才蹲下身来拾取地上的白玉香炉。
    “你这又是何苦？”纤长的手指按上她的手背，子洛不知何时进了屋内。
    他一手拿起白玉香炉，一手将念初心扶了起来。
    念初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白玉香炉摆在案头。
    想必刚才的话他已经全部听了进去。
    “我相信刘菁流产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沉默许久，子洛又淡淡一笑。
    念初心别过脸去，美丽的双目突然就湿润了起来。
    “难得今日有机会，我已帮你讨了出宫的令牌，可以出宫去逛逛。龙渊城西南有湖名曰泪滴，那里风景不错，正好出去散散心，心情好些也就不会天天做噩梦了。”
    子洛淡淡地说着，走了过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希望公主能够赏脸。”
    “好。”知道子洛是一番好意，念初心也不再推辞，轻轻地点了点头。
    “多谢公主。”子洛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立即吩咐小环和华擎准备，又让秦枫安排了十二个妥帖的侍卫，换成平常的装束暗里保护。
    念初心便换了简便的衣服，随手在妆盒里捡了一块金箔，剪成梅花形状贴在额头，将圣影朱砂完全遮了去。
    收拾完了出来，这才发现子洛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头发。
    “怎么？”
    “你头发的颜色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子洛依旧看着念初心的头发，奇怪地说了一句。
    “怎么不一样？”
    “以前似乎带一点酒红色，现在黑的就跟墨盒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子洛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看法。
    想必是得了珈蓝的灵力的缘故，念初心的心里忽地掠过这个想法，却没有多说，笑了笑，带了华擎小环，随子洛和秦枫一起走出皇宫。
    还不到宫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缓步而来，低着头走向宫门口，整个人的身上带着一股颓废的灰败气息。
    “是罗少将军。”
    秦枫眼尖，一眼就看清楚对面走过来的人正是将临死去又被念初心施展治愈神术救活的罗潇。
    “罗潇？”及至走近，念初心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
    罗潇抬头，两只暗淡无光的眼睛失神地看向发声的人，愣了片刻才认出对面的人是谁，继而木讷地行礼：“罗潇见过太子妃，三皇子殿下。”
    “罗将军，你……”
    罗潇在烈焰圣殿醒来的时候，念初心正是病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二人并未再见面。
    如今见到罗潇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念初心张嘴就想问他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可是看到罗潇那木讷的神情以及他迟缓的动作，还有那周身颓败的气息，她冲到嘴边的话立即就停下来了。
    子洛曾经告诉过他，罗潇醒是醒来了，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却是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变成了一个毫无战力最是寻常不过的普通人，或许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
    神龙帝国崇尚武力，念初心深深地明白，一个曾经叱咤校场名满帝都的年轻少将，完全失去战力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虽然他活下来了，可那暗淡无神的双眼，满目的凄凉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身上挂满了荣耀的光环。
    赤王府世子、演武场最出色的战士、帝都神机营的少年统领，每一个身份都是最最尊贵的，是无数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
    而他自身卓越的实力也完全配得上这些尊贵的身份。
    然而一夕之间他，失去了全部战力，行为迟缓反应木讷。
    虽然依旧是赤王府世子，却成为帝都人人都看不上眼的废人，这些光环就成为过去，成为曾经的回忆，成为压在他头上的沉重枷锁。
    这颗少年将星一夕间暗淡无光，就此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