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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绝对不要……让他看到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整颗从脆弱又哀鸣的心中发出的,咬牙往下滴着一滴滴血的话,令曾几何时对于自己的外貌有着绝对自信的孔雀王子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害怕极了的幼鸟。
眼前,只见那一头长卷发洒在夜叉面具下他一边发抖一边咬紧深紫色的嘴唇,却在极力控制‘欲’毒的刹那,终是忍受不住般恐怖嘶吼一声将一只手抬起,又被束缚在床上的胸膛挺起就像个野兽饿鬼般剧烈而恐怖地大力挣扎了起来了。
这根本不要命的全力朝着床旁边要逃走挣扎,将他的手腕脚腕都向下凹陷下去活生生被勒出了血,可‘五欲’发作了的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就只是隔着夜叉面具,癫狂般做出抱头哀嚎,痛哭,叫骂的姿态又拼命地想逃。
“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走!!我要回欲界……去!!”
“你这条……该死的佛门走狗……是谁让你把我……绑在这儿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我要杀光你们这些人……统统都是你们的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我做的一切……从来都……没有错……都是……都是你们的错……统统都怪你们这些人……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等我逃出去,我就杀了你们,我杀光了你们,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五欲之一——第一为怨。
就这么把一个有正常心智的人用魔的力量变成了疯疯癫癫的傀儡。
它将顾东来心中的怨用魔的办法放到了极致,并一下化身为一条红色魔气咆哮着挣脱出他的胸膛,向着整个房间里血红血红地扩散。
可当这些长着怪异逼真的人脸的红色魔气一旦想破开房间本来就设下的品白色禁制,就可以被拦下来,又和正关在这里头的顾东来一样砰砰砰地撞着床柱,不断地发出鬼一样的嘶吼大叫。
这诡异又反常的状态,明显不是顾东来本人的意愿。
这点,连死人一般,坐在他不远处亲眼目睹他开始发狂的那个人都看出来了。
因为以这个人的性格之高傲就算成了一个魔。也是那种把自尊心和个人姿态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要他把自己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暴露在人前,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可这五年,他或许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是这么过来的,以至于此刻反而对这一切,以及这一切要付出的代价有着一种极度适应而惧怕交织的惊恐。
他知道要是今晚不回欲界,自己会怎么样。
脑子里一团恶念支配下的他甚至开始眼神怪异,猜忌,恐惧地盯住四周,又脸色煞白,像个真的已经疯了的魔物一样转动着血淋淋的眼珠子又怨又恨地盯着房间吊灯,这间深紫色的大床以及床边唯一能看见他‘丑态’的人,嘴里还发出各种难听的诅咒声音——
“都是……你的错,我本来,根本不用在这里受这些该死的折磨……都是你们害了我……”
“我要是死了,你会死的很惨,你不是佛么……你连这一点慈悲都没有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在你面前死……”
“哈哈哈……呵哈哈,你这个垃圾……恶心,虚伪头顶的佛……我要把你一刀刀碎尸万段……我一定要把你的头砍了……手脚剁碎……丢进欲界最深处让每一个鬼都吃到你一块血肉……让你不得好死……”
“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活着,看到我落入这种下场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我的手……我的伤……好痛……我要上药……我会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你难倒就坐在那里看着我……连药都不给我上么……你给我赶紧去死……去死吧你!”
那阻挡住对方脸上表情的夜叉面具下,那双透过两个孔洞显得血红的眼珠子和发疯状态下顾东来身上三法‘怨恨’还在继续。
他从诅咒,仇恨,再到怨念深重,觉得方定海做什么都该死,做什么都害了他只在这顷刻之间。
常人言,人心之怨,如跗骨之蛆。
埋怨,幽怨,哀怨。种种怨意缠绕于人,如锁链锁住人心魂。
过去世界中佛云,一怨生三恨,犯三毒,怨这种欲,会使人禁锢于心上沉重的枷锁,既放不开自己,也放不开别人,怨使人长久不能正视未来,无穷无尽的怨更会让人摆脱不了恨,一生也摆脱不了三毒。
当下,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黑衣黑发的青年却只是用落不到实处的灰色眼眸一点点映照着床上这个人抱着头痛苦万分的的身躯。
他连一丝同情和怜惜都不给他。一双无情无欲的佛眼俯瞰众生。禅机。禅坐。禅听。
佛观众生苦,即是禅。那严严实实带着不曾脱下的黑色摩托车手套,和他搁在膝盖的双手一整个一动不动,既没有上去帮助对方缓解眼下的痛苦,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现在心软上去放开对方的手脚,让顾东来就这样逃回欲界,起码能摆脱眼前痛苦的意思。
这些从他嘴里发出的,已经根本没有基本人性和思考能力的恶毒诅咒。
不用想也知道,只要现在方定海真的做到,或者是同情对方,亦或是随便放开他那双手,这个控制不了自己魔心的‘魔’就能立刻将自己的所有话都说到做到。
这一场关乎魔究竟能不能被度的赌不是对一个人,更不是对两个人的。而是要对很可能再次在他手中被魔所指使着而不明不白死去,丢失性命的其余无辜众生负责。
而要是他们俩都一上来就承认败了,让那些魔给予他身上的,令他变成现在这个人的‘欲’完完全全地控制着这个人,这才是一辈子都要把他拉入地狱深处,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
而心想到这儿,那个不曾对他有一颗慈悲心的人才将落在膝盖上从始至终没动过的黑色手套才动了一下。
接着,他又顶着二人身后电闪雷鸣下的夜色一步步朝顾东来站了起来,令自己柔软的拖鞋无声地踩着二人床边的地毯走到那床前后,才将一包路上就买了的伤药,连同一颗阿伽陀药丢在了床单皱褶泛起深紫色的床上。
这一举动,令倒在床上还在发疯入魔的‘魔头’怨念深重地恐怖阴森抬起血红的眼珠子看着对方,他深紫色的嘴唇像个孩子一样在望着这个人发抖。
可那个长着黑发黑眸,像是和他有血海深仇的人却根本不帮他,只令那药在他触手可及,却又碰不到的地方,又重新走了回去。
“用你的手,想办法自己拿到药,然后用自己的手去给自己上药。”
——用你自己的手。
用你自己……的手。
就是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