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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家伙。
时鹿眉心微动,但只是匆匆一瞥她并没有想太多,关上窗,认真对易虎解释说:“不去,我没钱的。”
她确实没什么钱。
母亲能提供给她的钱,几乎全部都花在了租金上。
少年人一阵语塞:“额,那我俩请你,好不好?”带着点哄求了。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盲音,易虎又喂了两下。
时鹿正在翻柜子,将垃圾食品辣条泡面什么的藏得更隐蔽一些,藏好后对着听筒又说了一遍‘不去’,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可我不喜欢东街呀。”
她刚刚从床上爬下来,眼梢处还有块小小的被胳膊压了一下午的红印子,背对着窗户,眉眼冷静,个子不算高,但是胳膊和腿都纤细而长,有种冷淡兮兮的美感。
并且肤色遗传父亲,十分的白皙,但是她眼珠子又出奇的黑,身上没有一丝的赘肉,不苟言笑的时候特别像静止的小人偶。
易虎要是再勉强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少年口吻惋惜,又说了些旁的无关紧要的话,电话没一会就挂了。
时鹿呆呆坐在客厅,撑着脸。
没开灯,室内暗的令人发昏。
不出意外,明天妈妈,又不能来看自己了。
果不其然。
手边的老人机开始震动,间月柔打来电话了。
时鹿趴在桌面,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最后她极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
“喂..妈妈?”
***
夜里一点左右,时鹿在床上翻来覆去。
楼下野猫不停的叫唤,在寂静夜幕中显得尤为尖锐可怖。
她非常讨厌那只野猫,讨厌到会随着它乱叫的频率,用指甲去狠狠刮弄自己的手腕,直到青筋被刮的泛红才停下自虐的手。
但这一回,时鹿没有。她仅仅是睡不着坐起来,紧眉靠在床头,从柜子底部取出一本名叫《知音》的女性杂志来开始消磨时间,这书是她某天打扫卫生时,从床板下面偶然发现的。
是一本好多年前的旧书,封面是一个只穿内衣的火.辣美女,估计是曾经住过这里的租客遗留下来的东西。
故事颇多,什么艳星上位,狗血豪门婚恋史,纯.情.妹妹变坏记...简而言之是一本有些年代的色.情刊物。
时鹿囫囵看了一篇,有很多描写她压根就看不明白,不过勉强能从字里行间体会一点污.秽的画面意思,她心底漫着一层异样。
看完将书扔在一旁,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几圈,安静下来双手托住脸,望着紧闭的房门。
鬼使神差地,她赤脚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白开,端着水跑到客厅的窗边。
依旧习惯性的朝窗下看了一眼,那只扰她清梦的白猫在草丛里一窜而过,时鹿眼底染上厌弃,猫窜过再无踪影,可是路对边长廊椅上的一幕陡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男子,准确来说是一名潦倒的乞丐。
时鹿眼睁睁看他对着小区垃圾桶弯下腰,然后迈着晃悠悠的步子,往不远处的长椅上一躺,接着就不动了。
灌木枝叶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上半身,但这个男子似乎有着一双特别笔直且长的腿。
时鹿心跳有点加速,不过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望见月色照耀下,他大腿边上的一截泛着银白闪光的铁链子。
躺姿跟白天那个匆匆一瞥的人,形象重叠。
时鹿沉静的脸蛋隐没在漆黑天宇下,外面路灯的光打在上面,半明半昧,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毫无征兆地,她突然笑了起来——
捂着心口,笑声毫不掩饰,大笑完后又突然沉默,眼底染上古怪的怜悯。
他可真像是,脏兮兮的宛如臭水沟老鼠一般的货色。
***
生物钟的作用下,即便昨夜几乎到三点才勉强睡去,这天时鹿仍早早睁开了眼。
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边,看一看昨夜那个可怜的乞丐男子还在不在。
跟昨晚一样,时鹿朝窗外探出半个身子,视线缓缓落在那双笔直长腿上,呼,还在。
时鹿战栗的心陡然松弛下来,顺带呼出一口紧张的憋气。
那把椅子隔的稍远,看不太清楚上半身,只能看清腰部以下的画面,那个来路不明的脏乞丐,明明是侧着身蜷缩着睡的,小腿居然还能稳稳搭在长椅的扶手上。
虽然不知道这样子睡一夜会不会后背骨节错位,但是时鹿知道,他一定觉得冷,即便套着一件棉衣,这样的清晨雾气,枝头露水也够他冻的。
不过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好,昨天天变成那样,居然愣是没下一滴雨,不然,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
时鹿不清楚自己突然涌上心头的这股莫名情绪究竟是什么,或许潜意识里,她嗅到了一股名为同类的味道。
但是这个可怜的乞丐男子,似乎又比自己过得,还要惨上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