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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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太太的事尘埃落定,二姨娘被苏时越的人押着送回越南。钟老爷这个鳏夫在耀华力这条街却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有房、有铺死了老婆,和苏家还沾了点带辣蒜味(云南话不是很正宗的意思)的亲,这般好的条件让耀华力的媒婆跑断了腿。钟太太的五七刚过,便有媒婆和经常一起喝茶遛鸟的朋友络绎不绝的上门介绍亲事。
    没过多少日子便派了新雇的佣人去公馆和钟洛虞说,他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家里的事简直是一团糟。后来有朋友介绍了一个家世清白且略有薄产的女人,他觉得很是不错准备趁着钟太太没出一百天抢孝把事办了,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苏时越听了觉得自己耳朵怕是被耳屎给堵死了。他有点不敢相信钟老爷竟然凉薄至此,钟太太才入土为安也没几天,二姨娘前脚才刚走他就耐不住寂寞了?还一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急吼吼的打发人来给钟洛虞报信。
    本以为钟洛虞会暴跳如雷的杀回娘家把钟老爷骂个狗血淋头,顺便再搅黄了这门亲事,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又上楼拿了两百英镑说是礼金让佣人带回去她就不去观礼了就没其他话了。
    虽然苏时越理解,自己亲爹的喜酒的确是喝不下去,但她这副对娘家心灰意冷不闻不问的态度让苏时越觉得不对劲。他听了钟老爷的事都觉得象吃了绿头苍蝇一样恶心,钟洛虞这个亲生女儿就一句“知道了。”就安然无恙的结束了!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打发钟家的佣人走后,她坐在沙发上脸色平静、不喜不怒,双眉却不舒展,就知道她郁结于心。他依偎过去搂着她的肩柔声道:“你最近身体不是太好,要不咱们去乡下的别墅住几天,你调养、调养,顺便散散心。”
    钟洛虞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道:“算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怪麻烦,在家休养也是一样的。”
    苏时越见不得她这对什么事情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正想再劝几句,佣人过来跟他讲苏家大宅打电话过来。
    钟洛虞听见是苏家大宅的电话眉毛一动,大宅宅既然知道把电话打到这里来,那苏家全家上下都知道她的存在了吧?苏少奶奶没打上门来发难,是苏时越夫纲了得还是苏少奶奶没把她当一回事?
    苏时越接完电话,见她还是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抠指甲玩,觉得接下来的话就有些难于启齿。
    钟洛虞抬头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什么不明白,挑眉问道:“要回去么?”
    苏时越点点头:“得回去一趟。”家里有事必须得回去,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公馆里,又迟疑的问了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做什么?回去给大少奶奶磕头斟茶么?钟洛虞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我身上有重孝,就别到处跑了。没得惹人嫌我晦气。”
    苏时越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心中升起一股火。她虽然是住在外面,但既然做了他的女人大宅就是她正儿八经的家,她回家谁会嫌弃她身上的孝晦气?
    他理解她刚刚失去了母亲心情不好,但这么阴阳怪气的是要做给谁看?
    苏时越眼底暗了下来,凉身道:“我就没见过有你这么把自己当外人的。”
    见他生气,钟洛虞息事宁人对他道:“好嘛,你让我跟你回去就跟你回去好了。”
    态度敷衍得苏时越怒火中烧,扔下一句:“不用了,你就一辈子住这里好了。”就拂袖而去。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钟洛虞却不为所动。倒不是她仗着苏时越的宠爱有恃无恐,只是在钟家苏时越教导二姨娘什么是姨娘的本分时,她就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
    再喜欢在他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个供他消遣的玩意,跟正房的大奶奶没法比。
    她身边的这些人,爱情也好,婚姻也罢,都破败不堪。缇伶游戏人间,钟老爷发妻尸骨未寒迫不及待的续弦,连她最羡慕的月小姐都和云少爷分道扬镳。
    她跟着苏时越的起初也是想认命的,做姨娘就做姨娘吧。苏时越这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也算是知情识趣的,只要稍微花上一点心思就能哄得女人对他死心塌地。他对自己也算是费劲了心机和手段,跟一个爱你的男人过一辈子也算不错。
    但那天他在钟家的一席话让她清醒过来,在这个道德混沌的世道,有一条规矩是非常明确的。
    那就是男人叁妻四妾是常理,男人若是对妻子不满意还可以纳上几个妾来调剂一下身心。女人若是象缇伶一般那就是自甘堕落,是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二姨娘被拖走前的那些话虽然诛心,但却点醒了她。一辈子做苏时越的姨娘她甘心么?现在也许觉得没什么区别,但有了孩子以后呢?
    不用怀疑到时候她绝对会生出愤恨和不平。因为,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但就算生出愤恨和不平她又能怎么样呢?象二姨娘一样教钟家旺一样教自己的孩子么?教他争宠,教他和大房作对。把二姨娘走过的路走一遍,然后落得跟二姨娘一样的下场么?
    她想象月小姐一样潇洒、决绝的离开。可她的一切都是苏时越给的,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呢?已经从泥泞中爬出来,又要回去让自己的双腿沾满泥么?
    她悲哀的发现,她已经习惯了金丝雀的生活,关在笼子里讨好主人唱两嗓子就有小米和干净的水。她这辈子也许只能由着苏时越做她得主,管着她穿衣、吃饭甚至说话。
    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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