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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斐活着真碍眼。
李兆把杀意压制下去,原本冷淡漠然的眉头锁紧,秦斐不能杀。
穗穗此时也并不完全是在跑神,只是见了秦斐,她便不由自主想起来甜水村的一切,那只挂在树上的风筝,那条缓缓流动的溪,洁白杨柳絮轻飘的村落。
但她还不能走,穗穗将自己从回忆里剥离出来。
她答应了郎君要替他缓了头疾才走。
想到这里,她去看在窗边榻上躺着的人,轻轻眨了眨眼。
下次见面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哥哥,人嘛,一诺千金,说到就要做到。
等到这些都完了,她就……她就回家去。
穗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起毛笔,墨有些干了,她便重新蘸了墨汁,一字一字的写了起来。
她抄的是一首很短的一剪梅,此时只剩最后三小句。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51. 穗穗(五十一) 穗穗欢喜
皇帝不是很好做, 当然,那大概得是指贤明点的君主,忍气吞声听着下面一群臣子叭叭叭, 然后再一锤定音, 有些决定哪怕不愿意去做,也得熬着做。
至于暴君, 大概就是顺着心情做事情,让他不爽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看谁不顺眼拉出去砍了就完事, 绝对不听臣子念念叨叨, 像妇人家的裹脚布, 暴君大抵是不屑于做面子功夫的。
比如,李兆。
当他公布秋闱主考人是一个叫做沈秋的人后, 便让沈秋进来和大家打个照面。
居然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小娘子!
有些被触及利益的官员忍不住出声,李兆不耐,正好拖下去把官职空出来让给沈秋。
“这不能算庶民出身了吧。”他漠然道。
一时间, 群臣对一个女子当做主考的诏书毫无异议。
李兆更是说完事情就下朝,一点都不拖拉, 挥挥衣袖就没了人影。
只留下沈秋, 心里暗骂脸上却挂着笑面具坦然迎接各方打量。
*
段府。
段大学士坐在椅上, 心情稍稍平复, “既然识得路, 认得人, 还活着, 阿斐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秦斐眉眼低垂,将茶水倒入杯盏中,推向段大学士, “外祖,我还有个妹妹。”
段大学士触碰到茶杯的手突然顿住,他瞪大了眼,“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斐。”
“我阿娘临走之前留了个女儿。”秦斐低低叹了口气。
段大学士面部的肌肉绷紧,各种情绪纷纷杂杂从眼中过去,最终只留下一种,懊悔。岁月在他的脸上刻满了沟壑,段大学士原本以为自己到了暮年,该一抔黄土就一抔黄土了,那些遗憾和懊悔除了会在沉沉深夜将他惊醒,也只有被带进棺材的份了。
可是谁想,他见到了自己唯一的外孙,还有了外孙女。
段大学士的手指发着颤,他看向秦斐,眉眼激动,“你妹妹在哪儿?她叫什么名字?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给父亲下的毒就在我阿娘端给父亲的茶里。”秦斐敛着眸,还是温和的,提起经年旧事,或许是当初想过太多遍,如今提起来倒没想象中涩口。手上搅茶拂茶沫的动作井井有条。
“阿娘以为是自己害死了父亲,所以在您问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否认,但是她,”秦斐蓦地顿住,拂茶沫的手停了一下,才继续轻描淡写道,“没有想通,把自己逼疯了。当时我们都被秦国公软禁,足足过了三月,我才知道,阿娘怀孕了,但这件事情不能声张。所以穗穗的出生,只有当初照料我的嬷嬷知道。”
失去权柄的前秦国公遗孀,不用说也知道过得不会有多好。更何况,背着毒杀丈夫和与外人私通的名声呢?
段大学士仿佛遭受重击。
他想起来自己在独女出嫁前教导她,“出嫁从夫,要贤良淑德。”想起来独女当时在他听说了流言流语逼问时不做辩白。
自此段大学士心灰意冷,几年没再踏出府外,然后再次接到的,就是独女死亡以及外孙失踪的噩耗。
他落了个子孙皆不见的下场,独他活着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