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个少年
傍晚,于萌萌在操场跑步,遇到了程丞。
程丞:渴吗?我去买水。想喝什么?
于萌萌:冰可乐。
程丞:行。
于萌萌继续跑了一圈。
程丞买了水回来,两人坐在木棉花树下。木棉花傲立在枝头,红得像血。
于萌萌喝了一大口可乐,一个字爽。
于萌萌:你有什么要说吗?
程丞:嗯?什么?
于萌萌:你知道的。
程丞沉默。
于萌萌:你明明就喜欢何冰暖,你敢说你不喜欢何冰暖?
程丞:是,她是如此单纯,干净,美好。第一眼见到她,她刚好撞入了我的怀里。软绵绵的,带着花香,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她浅浅的一笑。我总是找各种借口接近她,照顾她,这个小丫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牵动我的心。
她在台上似乎漫不经心地吟唱着“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
有一点希望
有一点失望
我时常这么想
在这个世界
有一点欢乐
有一点悲伤
谁也无法逃开
我们的世界
并不像你说的真有那么坏
你又何必感慨
用你的关怀和所有的爱
为这个世界添一些美丽色彩。
何冰暖的声音响起,这个世界,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坏。我最好的朋友,夏如蓝,你看,天空很蓝,这个世界,那么美。
请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仍是。
程丞,你看,天空很蓝,这个世界,那么美。
过去的他早已心如死灰,他的心都是黑色的,他的世界早已经没有了色彩,像黑白底片。他以为是时候放手了,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告别过去的一切,拥抱崭新的五彩斑斓的世界。
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何冰暖在雨中狂奔,在操场看台上崩溃大哭,程丞看在眼里。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沉迷于游戏,他接了何冰暖的电话,他去接上何冰暖,何冰暖不是一个人在公交站等车,那个晚上何冰暖就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而他,却是什么都做不好。程丞陷入了自责和愧疚。
往事一幕幕,一帧帧,在眼前回放。
那时的程丞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叛逆,轻狂,不可一世。
十八岁的程丞在酒吧邂逅了一位比自己大八岁的女孩,女孩成熟,妩媚,娴熟地吐着烟圈深深地吸引了他。当她穿着闪闪的超短裙,黑丝袜,在霓虹灯下扭动,闪闪地发着光。他为她着迷。女孩不以为意地调侃面前这位少年,殊不知少年当真,在少年的“死缠烂打”下,女孩卸下防线,对少年动了真心。当两人浓情蜜意时,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上了门。程丞方知女孩背后的老男人。程丞的父母得知后,将程丞锁在家里,限制他出门。程丞趁父母外出,从二楼阳台跳了下来,跑出了大门。找到女孩一起私奔到了外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只知道只要离开就好。
因为没有学历,缺乏一技之长,年纪尚小,找工作屡屡碰壁。程丞差点陷入传销组织,在餐厅打过工,在酒吧调过酒,做过推销。开始的日子爱情胜过一切,即使辛苦,仍是甜蜜。习惯了享乐的女孩,渐渐不满足于现状,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光。两人争执越来越多。女孩开始继续流连酒吧。美艳的女人总是吸引狂蜂浪蝶,当其他男人向女孩搭讪,甚至动手动脚时,程丞甚至和人动手。
女孩说:你能成熟点吗?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两年过去了,女孩忽然戒掉了酒和烟,也不再去酒吧。
一周后,女孩再次吐起了烟圈。
女孩曾经的老男人找到了女孩,女孩跟他回了老家。当程丞下班回到租住的小房子时,只看到女孩留下的一封分手信。
信中写道:丞,对不起,我回去了。我还是戒不了过去华丽醉生梦死的生活。我从小就跟着他了,我已经习惯了。我也不忍心看着你为了我过得很辛苦。你为我脱离了正轨,你也该回去了,回到你的父母身边,父母终究是父母,又怎么会责怪自己的孩子呢?你该继续读书,该有个美好的前程。
那晚,程丞在出租屋里哭了一整晚,年少的爱情猝不及防画上了句号吗?
倔强的程丞搬离了两人居住的房子,继续留在这座城市打拼。只是常常去到两人曾经逗留过的地方回顾曾经爱情的点点滴滴。要知道,他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啊。
一天,父亲来到程丞所在的城市。父亲苍老了很多,两鬓泛白。父亲把电话递给程丞,电话的那头是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妈妈说:叫爸爸。奶声奶气的“爸爸”直击程丞的内心。
程丞说:他是?
父亲说:是你的儿子。
程丞:这不可能。
父亲说:是她给你生的儿子。她把儿子生下了,就送到我们家了。不用做亲子鉴定,因为他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父亲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婴儿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浓眉,和程丞如出一辙。
对于程丞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原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
程丞问:她人呢?
父亲说:她跟着她的男人离开家乡,去了外地了。你该放下了。跟我回家吧。
程丞并不知情,当初父亲找到了她,说:为了程丞的安全和前程,请你离开他,好吗?你知道,你的男人是不会放过我儿子的。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涉险,自毁前程。请你体谅一个父亲的心好吗?你也即将为人母,你放心,孩子生下来我们作为爷爷奶奶会把他好好抚养成人。算我求你了。你必须狠心地离开他,不给他一线希望,他才可能回来,才能回到正轨,忘记这一切。如果你要我跪下来,我也可以。
女孩哭着说: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会离开的。
她回到男人的身边,男人摸着她的脸说:你永远都是我的,我知道,你是离不开我的。
程丞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所谓的“正轨”,重读高三,参加高考,考取了s大学。以大学生的身份回到了这座和女孩生活过的城市。
她爱上了这里的血一般的木棉花,爱上了这里的繁华,爱上了这里的灯红酒绿。爱上了这里一年只有两季,夏季和冬季。他们在这座校园里漫步,她说她本来也考上了s大学的,可是他害怕她像金丝雀一样飞走,于是把她关在笼中。他们一起去了这座城市的全部景点,去了海边。
她说:你会记得我吗?
程丞拥着她说:当然。只要你喜欢,我们还会再来的。
她内心想:我又多希望你全部都忘掉,当成一场梦,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几年,如一潭死水的我,遇到了青春年少的你,我以为我被救赎了。殊不知,我就像美丽的白色裙子上沾染上的一滴墨汁,蔓延开,糟蹋了整条裙子。
这几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活出了自我,已经知足。离开前一晚,她在舞池中舞动,闪闪发光,用力摇摆,扭动,花光了全部力气。程丞,你爱我吗?
程丞随着动感的节奏律动着,说:我爱你。
女孩继续问:有多爱?
程丞:像爱我的生命一样爱你。
女孩泪流满面。
程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曾经那个少年,早已经改变。
程丞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给于萌萌。
于萌萌诧异:什么啊?
钱包里装着一个小男孩的照片,浓眉大眼,神似程丞。
于萌萌:他是?
程丞:我儿子,他叫小澄。
对于何冰暖,我喜欢她,她太好了,我不适合她。
萌萌,你在这里啊?何冰暖的声音。
何冰暖看到了树下的于萌萌,跑了过来。刚好听到程丞的这句话,我不适合她。
何冰暖假装一无所知。班长,你也在这里啊。
程丞:是,那我先走了。
何冰暖:好的,再见。转身问于萌萌:还跑吗?
于萌萌拉着何冰暖的手,站了起来,说:跑啊,跑个54圈。
何冰暖:疯了吧,你跑吧。我不要。
何冰暖加速跑了起来。
夏如蓝曾说运动能分泌多巴胺,能让人快乐,忘记不快乐,忘记程丞。
身体累,脑袋便会停止胡思乱想。
沉醉于学习,没有时间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