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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胸的短背心加上水蓝色的牛仔短裤,裸露大片有些松弛的肌肤。大大咧咧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毫不在意入江正一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
父亲家里又脏又乱,不知道多久没人收拾的垃圾桶堆满垃圾,正一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腐臭味。
和父亲再婚的女人显然没有主动做家务的意识。茶几上,杂七杂八的书铺满桌面,最下面压着一本《高中数学教案》,封面上用签字笔写着主人的名字——“高田凉子”。
“藤原出去买菜了,等下回来。”
“哦哦。谢谢阿姨。”
父母在正一很小的时候就分居了;正一这么多年都和妈妈,还有姐姐一起生活。童年生活一直缺少父亲的位置,某种程度上,也是正一性格比较软弱内向的原因。但作为唯一的男孩子,“在危急时保护母亲和姐姐”也成为他的潜意识。
因此,在真正的、需要他的危难时刻,正一往往展现出惊人的智慧和勇气。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和父亲未婚同居的女人没有半点招呼男孩的意思。
正一光着脚踩在瓷砖上,只觉得发冷,但凉子似乎完全没注意到。
“那个……阿姨最近工作顺利么?”正一开始没话找话:他记得凉子是并盛高中的数学老师。
“还行。上个月去意大利出趟差,这几天才回来。”凉子语气间有些炫耀的意味:去外国,不是谁都有机会。像入江正一这样的小镇男孩,恐怕一辈子也就待在这种地方了。
正一听到“意大利”三个字,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意大利=黑手党=胃痛。这就是某位“小镇男孩”的认知。
“那挺好的。凉子阿姨在学校应该挺受欢迎的吧。”正一打量着客厅,随口问。
“……是的。”凉子犹豫了片刻。
正一注意到餐桌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都是一些药瓶。
凉子阿姨察觉正一的视线,走过去把药瓶收走:“啊……这些是在意大利买的药。在罗马顺便检查了一下身体。”
他看见一瓶药上标注着“巴比妥”字样。作为科研人员,正一知道这种药物——常用镇静剂的一种;药效长短取决于用量;具有成瘾性。
正一有些担心地问:“阿姨身体不舒服么?严不严重?”
“没事,肾功能不太好而已。养养就好。”
“哦。”正一点点头。
……肾功能不好的人……不是不能用“巴比妥”一类的镇静剂么?
算了,别人的私事,不好再问。
凉子没再理他。回到沙发上玩手机。正一注意到凉子无名指上有一圈浅浅的痕迹,看上去,是个戴了婚戒又时常把它取下来的女人
——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鄙夷。不想知道婚戒是“父亲”给的,还是别的情夫给的。
她看了一眼时间,走到厨房,系上围裙,拿起刀。
时钟敲响晚上八点。但父亲还没有回来。
“阿姨……?”
正一发现,凉子一直拿着刀;但半天没有动作。纤细的身影倒映在青灰色的瓷砖上,有些僵直。
“阿姨你、你没事吧?”
莫名地,正一心中涌现出一股恐慌。他从沙发上直起身:他应该去厨房问问是不是需要帮忙
——可他动不了。
人类本能的、对于危险的警告占了上风。
厨房里,没拧紧水龙头慢慢地渗出一颗水珠,滴落在池子里。
“——滴答”
他看见凉子的身影慢慢地拉长——然后她纤细的背影上
……缓缓冒出巨大的……骨刺!
生长的骨骼、扭曲的背影变成一副诡异的抽象画;就像老电影的默片。皮肤被撕裂的声音却又成为默片中唯一的配乐。女人原本白皙的皮肤一层层蜕在地上——如同雨林里迅速繁衍的蟒蛇。
看起来完全不真实。
女人后背的无数骨刺纠缠在一起,像被提前预设好程序的触手,按照某种独特的基因编码生长,缓慢结扎成一个模糊的骨翼的形状……
正一像被钉死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觉得,这种骨翼有点熟悉。很小的时候,在正一还是个爱做梦、爱看书的小孩子的时候,他曾在无数种或有趣、或严肃的场合,听过关于这种生物的种种讨论;但没有一次,像眼前这么真实:
——“龙”
这是入江正一此时唯一的、能想到的词。
我干掉了一个类人生物
但女人的“龙化”到一半到一半就停止了,像是用完了发条的玩偶;破碎的骨翼只长到一半,另一半的骨刺在生长的一瞬间就化为齑粉。骨翼上攀附的肌肉和神经还暴露在空气里,隐隐抽动。
强行生长的骨骼和肌肉无疑会造成巨大的疼痛。但女人似乎毫无感觉。
她慢慢转过身,入江正一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确实是凉子阿姨,原本姣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