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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秋风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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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最难描绘的便是日光。幼年懵懂,少年轻狂,不知世间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凡人索求的,不过是那至高的顶点。
    不过很多事物是达不到顶端的。那达到顶端又如何?是呀,那就是无力感的产生原由了。
    她不想,以生为人而言,当上了皇帝已是人所能得到层级的顶点,有权、有钱、操万民生死于指掌间,那么他会有什么希望未达成的吗?抑或他什么都可以得到、什么都轻易被满足,那么他可否有过无力感,认为人生于世已没有更多的追求?
    或许这并不能相提并论吧!九五之尊是人的极致点,但因手控天下,所以必须管理天下间层出不穷的种种事端。这种忙碌大抵不会有时间让他去想一些空泛的愁思吧?大抵她也是希望过那种逍遥的无拘无束的日子的,当真应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是她的江湖,变成了宫廷罢了。
    为了那个至尊天下的位置,她不得不争,忽而淡淡笑了声,以纸镇压住画纸,不让秋风扫落。她缓缓踱步进入这花丛,拨开里面的嫩蕊,能多挽留一下就多挽留一下吧。短暂的绚烂过后便是无尽的黑暗梦靥。
    然而她的安静时光没有享受太久,恍然袭上心的震动令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拱形门的方向。想了许久之人竟然恍如梦境一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定身在菊花丛中愕然又不信地瞪着眼,不请自来的泪光沾濡了眼眶,迟迟不肯落成珠泪。终是思念得偿的泪,然而却是不该流下的。
    不能飞奔而去迎接、不能投怀送抱的热切,他与她常是在淡然中品味隽永。何况他的来意还未知呵,她不能自恋地认定他为思她而来。
    只是他为何而来?粗茶淡饭的日子恍若昨日一般,却是过去月半有余,他自前几次之后便从不曾涉足这冷宫之地,而她,正在慢慢学习淡忘,淡忘了情,却淡忘不了那遗留的使命,她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接她出去,一切,不过做给世人的表象罢了。
    尹拓站定在她面前俯身与她相望。短暂的无语互视正好倾尽相思意。
    “你来了。”她说,平静的好像与自身无关,“看这些花开得漂亮吗?”她笑。
    “你一直在种花?”
    “是的,开得很好。”她拍了拍裙子起身将衣冠整好才盈盈然看着他微笑。
    她有如这花一般淡雅的香气,高洁,不染尘埃,让人琢磨不透,而他现在怕,怕抓不住她,仿佛她随时要消失一般。经历了这月余的总总,总总,他是多么渴望将她拥入怀里。
    “跟我回宫吧。”尹拓的声音淡淡的,透出些许的疲惫。
    她虽身在冷宫,又岂会不知道庙堂之上的风云变色,怜惜的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你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尹拓吗?你是不应该有感情的,你知道吗?”
    “你在这里好吗?”她没有责怪他,反而在安慰他,他的心紧紧的疼着,她可曾这多少日子来他四处奔波,为的,就是能早日接她出去?慕容雅倩始终是松了口的,把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责怪自己的不下心,然后便去皇帝面前求情,请他开恩,这才有了今日他能来接她出去之局面。
    “你看我不是很好吗?到时你,瘦了许多。”她只是看着他,淡淡的,犹如雨后清荷,出淤泥而不染,亦是能在这原理宫廷是非的冷宫中自得其乐,倒也不失为一种本事。
    “没有。”他摇头,“是你瘦了。”他哭了,泪水顺着他的脸庞落在她的脸上,然后流到她的嘴里,咸咸的,是眼泪的问道。
    她笑了,说:“你变了。”
    “裳儿,”尹拓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不要再说了,你知道我变了,可你是否知道我是为谁而变?这天下,取得好累。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过,抱着她便是此生。”陡然之间突生悲凉,午夜梦回时,心惊悸动,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怕了,怕寂寞,怕伤情,若得了天下,却失了天下,当如何?
    “尹拓……”,解罗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亦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便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如今的一切不过只是走了第一步,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那流血的仕途上,注定要失去太多太多。他们都只能做无心之人,但凡常人,都有一颗心,因为这颗心,他们都无法断情绝爱,硬下心肠,而在这宫廷之中,谁有心,谁注定就是失败者。
    要想活得好,就不能谈感情,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将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势必,挫折累累。
    “跟我回去吧。”他拉起她的手,欲往外走去。
    “父皇已经同意了?”她算计着也该同意了,这只是很平常的问道。
    “嗯,慕容雅倩向父皇道出了实情,父皇知道你是冤枉的,所以派我来接你出去,这几天委屈你了。”他看着她,宛若全世界。
    “是吗?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她松口的,尹拓,你告诉我,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像看一场笑话。
    他摇头:“你想的太多了。”他如何能告诉她那些事情?
    “不肯说吗?”解罗裳双手压向他胸膛,拉开了些许彼此的距离,细细的打量着:“她始终是放不开你啊。”
    “裳儿。”他霸道的搂住她腰身往外走,他拒绝再听那些关于让他不悦的话。他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批评的。
    “你别生气啊,我不说就是了。”她的唇上扬,这就是宫廷,到处充满了利益的交换,如果尹拓告诉她这是他拿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她也不会惊讶,只是会平静的说一句:“哦。”然后点点头,笑,“原来不止女人,就连男人的身体都是可以用来出卖的。”
    他们相谐离去时,在拱形门处正好遇着了闻消息而来的尹天与琦薇。
    “恭喜你,三嫂,终于沉冤得雪了。”琦薇的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罗钗琦衫,站在这一大从的菊花面前,呼应得当。她似乎忘记了,她有今日这一切,全是拜她所赐呵。
    “谢谢。你们可是一道来接我的?”刻意的避开了尹天的眸光,那一汪深潭,波澜皱惊,压迫着呼吸。多少次的夜探,她始终逃避着,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是的,我和天刚刚听闻了皇上的圣旨,便与他一道来瞧瞧,没想到三哥的速度比我们快多了。”她已是四皇妃,三哥三嫂,不知道在何时,竟也叫得这般熟稔。道不同,不相为谋,所求的,那一方至高无上的地方,枉送了多少真心?
    “四弟有心了。”尹拓的眼光从未在琦薇的身上的停留,他只是望着尹天,如一般的兄长姑嫂,恩爱有加。
    “既然这样,那就一道走吧。”尹天出声。
    “等一下吧。”解罗裳突然停下离去的脚步,“你们先回去罢,我还有点事情未完。”
    “好吧。”尹天与琦薇如初来一般,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冷宫。
    见着他们远去,解罗裳扯出笑容:“陪我去见见里面的贤妃吧,道个别也好,她是个苦命的女子。”
    犹记得她出来冷宫的那一日,嬷嬷见着她的反应,她不语,只是笑着,而嬷嬷也不问,只是快速的动手替她收拾了这间院子,她知道的,马上她就会出去,然那个在冷宫中守了大半辈子的女子呢?何时才是她的出头之日?亦或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贤妃痴了,她不识得任何一个人,终日,只是对着一面铜镜,红颜未老恩先断,何况,此刻她已迟暮?眉心永远是解不开的哀怨,百转千回,不忍闻之,皇上,可还记得这清冷的院落里住着一个她?
    寂寥的冷宫正央,放着一座佛像,那和善的笑容正以慈悲之心关爱着受苦的众生,可曾关心了他们?
    嬷嬷教她礼佛,说修佛可以去了嫉妒心,可是了却了红尘的恩怨,可以解脱,可是不明白当自己所爱的男人又有了其他心仪的人,要如何才可以做到不在意?一直在想找到可以平息妒火的方法,但世间又怎真的可取了嫉妒之心?若红尘没了爱恨嗔痴,红尘还可称之为红尘吗?
    然修佛是一种心的修行,并不是用来逃避俗世的工具呀!移转痛苦固然是好法子,但对问题置之不理从来不是好法子,它只会愈加把人逼入了死胡同。
    只是因为太爱,所以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绝境,贤妃如果可以少爱皇帝一点,多爱自己一点,那么这冷宫中的岁月也不至如此凄苦,皇帝多少始终是念着旧情的,就算贤妃被打入了冷宫,她的女儿碧瑶还是拥有长公主的身份,还是远离了宫廷,过着美满的生活,至少表面看起来是美满的。
    如果不爱,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如果不爱,又怎能体会那心碎的感觉?然没有深爱过,并不表示不明白痛苦所代表的情境。她不让自己有执念就是太明白她无法承受心痛的次数;也所以她对尹拓的爱没有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心碎了怎么办呢?男人要求女人的心却又轻易弃若敝屣不善加珍惜,活该女人要掏心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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