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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纠正他:“你记错了,最近这半小时里,我一直在这里。”
又站起身,“下楼来拿什么?”
祈言的生活习惯非常好摸清楚,回家先洗澡,吃完晚饭后,就会埋头做自己的事。有时是拿一支笔一叠白纸,画很多看不懂的图形和公式,有时是对着光计算机,一忙就到半夜。
一般中途下楼,不是渴了要喝水,就是找他。
祈言回答:“水。”
“等着。”陆封寒几步去往厨房,回来时手里端了一杯水。
祈言喝完水,对着水杯,怔了两秒,没头没尾地问:“这是真的吗?”
心里没来由地一酸,陆封寒克制后,还是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祈言的脸,在对方不解的目光里,语气肯定地回答:“是真的。”
他见祈言默默点头,心里轻叹,又拿过空杯子,随口一般说道:“分不清了,可以来问我。”
祈言站在陆封寒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轻不重地答了一声“好”。
第二天,上完课,祈言就带着陆封寒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叶裴正在拉着蒙德里安聊天:“怎么办,明明在枫丹一号上因为噪音睡不着,谁能想到,回了勒托,我竟然会因为太安静而睡不着!”
蒙德里安给出建议:“你可以打开白噪音,模拟枫丹一号的场景。”
叶裴想要的明显不是这个答案:“你不觉得,我跟枫丹一号很配吗?”
这次蒙德里安听明白了:“你想去太空堡垒工作?”
“也不一定吧,”被直接问出来,叶裴反倒面露犹豫,“不一定是太空堡垒,只是昨天听完傅教授的话,让我觉得,我好像是该想想我以后要做什么了。去太空堡垒,或者去太空科研工作站,似乎都还不错?”
见祈言进门,她便问:“祈言,你呢,蒙德里安以后想从事科研,你以后想做什么?”
祈言站在原地,摇头:“我没有想过以后。”
叶裴开心了:“你也没考虑过以后要做什么吗?哈哈哈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陆封寒就在祈言身侧,听见这句,却不由上了心。
他想起图兰开学前,和祈言一起去天穹之钻广场,当时他问祈言,有没有想过墓志铭,祈言回答,想过,想在自己的墓碑上写——“身处黑暗,我曾追逐一缕萤火”。
在他谈及联盟平均年龄已经过了百岁,你还有得活时,祈言又是怎么回答的?
不一定?
是了,祈言回答说,不一定。
不一定还能活很久吗?所以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甚至考虑过自己的墓志铭?
陆封寒望向祈言,眸光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深。
没注意到陆封寒的视线,因为祈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发现他的光储器不见了。
由于蒙德里安曾强调过,光储器有保密等级,不能带出实验室,所以祈言每次用完后,都会放在光计算机旁边。
他能从脑子里找到那一段记忆——完成最终分析结果的保存后,他将光储器放到了距离桌沿大约三十厘米的地方,然后起身去找陆封寒,一起回家。
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极为清楚,但反倒是因为这样,他有些不敢确定了。
我的这段记忆,是真实的吗?还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
昨天走的时候,我确实是把光储器放在桌面上的吗?
无数的自我质疑如浪般翻卷袭来,这一瞬间,祈言脸色骤然发白,手指扣紧桌沿,才勉强止住指尖无法控制的颤抖。
到底哪些记忆是真的?
到底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本能地,他朝陆封寒看过去,满眼惶惑。
陆封寒皱了眉。
怎么像是……要哭了?
他两步走近祈言,下意识挡住周围可能看过来的视线,目光自祈言用力到发白的手指上一掠而过,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祈言声音很哑:“光储器不见了,昨天走之前,我记得放在了这里。”
陆封寒很快反应过来:“确定?”
祈言眼神茫然,数秒后才轻道:“我不确定,我……”他狠狠咬了嘴唇,“我无法确定。”
我无法确定记忆的真假。
他想,妈妈曾经说,就算天黑了,也要记得遥望群星。
可是,妈妈没有告诉过他,如果找不到星星呢?
一颗星星也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陆封寒两指捏住祈言的下巴,确认他的嘴唇只是发红,没有出血。又把祈言扣在桌沿的手指轻轻扳开,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指尖冰凉如融雪,这样的触觉让他心里某处微缩。
“看着我,祈言。”
祈言下意识地将目光移了过去。
陆封寒双眸黑沉,唇线锋锐,如岿然山岳,似乎永远坚定,永远明确,从不会怀疑和动摇。
这一刻,他成为了祈言的锚点。
“你没有记错,因为记忆力很好,你总是习惯将很多东西放在同一个位置。”
家里水杯、书、笔的位置,用过之后,祈言都会将它们百分百复原。
“所以光储器肯定被你放在了那个位置,你没有记错。”
“我没有记错。”祈言被陆封寒拢在手里的指尖停下细微的颤抖,好几秒后,他才重新开口,“我的光储器不见了。”
他的嗓音还有些哑,但明显已经从刚刚的的情绪状态里挣脱出来。
“要查监控。”
叶裴得知时,吓了一跳,她严肃道:“必须赶紧找到,不管是组里其他人拿错了,还是被偷了,一定要确定清楚。”
她是组长,很快用权限找到了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能清楚地看见祈言站起身,有一个将手里什么东西放在桌面上的动作。但因为有视线死角,不能确定祈言手里的东西确实是落在桌面上的。
很快,祈言转身往外走。
在他走后,蒙德里安首先经过他的桌子,之后,许旻、洛朗包括叶裴自己,都不止一次从祈言桌边经过。
祈言离开的第二十五分钟,洛朗和另一组的两个人经过祈言的桌子,似乎在讨论问题。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