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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里,衣摆飘飘,没有回头。
他看着复制人,复制人也看着他。
他身后,天空的乌云轰然倒塌。
黄金守卫没有感觉到痛,它只是奇怪,自己的视角为什么越来越低,似乎还看到了身体,身体分作三块,但是掉落了一会儿,才有血液涌出来。
它还看到了一把刀,行走在水面上的刀,窄细的身躯能劈裂天空。
暗金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这个画面,直到沉入海中。
“首领……逃……”
巨蜥族的首领抓着捆绑住他的树藤,他的小眼睛几乎脱眶而出。
哪怕仅仅只是一个遥远的背影,他也一眼认出来。
从出生到死亡,接近九年的时间,脚踩着万国尸骸,镇守战场直至自毁,人类手里的第一神兵。
“RD17。”
雪花落在夏夜的头发上。
他死那日,战场的烟也如今日的雪,纷纷扬扬。
虫刃因为太多次的挥舞断裂了,眼前还有千军万马,身后却空无一人。一艘艘飞船早早离开了,他站在那里遥望他们化作星辰。
“留下来,必要时自爆抵挡一波。”心脏处的芯片传来的指令变成一个个锁链。
“你是为战场而生,死也该死在战场。”
可是为什么他是为战场而生,为什么要挥刀?为了谁挥刀?
身后空无一人,他为谁挥刀?
为谁?
纵然承受万千蛊物啃噬般的痛苦,夏夜的脸上依旧带着柔软的笑容,金色的光在虫刃流转。
他的身后,是万千人,是为他赴死的妖魔,是爱他和他爱的世界。
当他死后,他们会为他流下眼泪。
他们会记得他叫夏夜。
海面上波涛汹涌,浪拍打着浪,泡沫摇来荡去,天越加寒冷。
一步一个空间,几步他二人便遇上了,复制体的瞳孔猛得缩小,整个人直接膨胀开,往后一跃,化作光的巨人。
星光一族,光的化身,不死不灭。
夏夜一跃而起,到了复制体的眼睛前方。
无形无影的光被一刀割开,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一枚芝麻粒大小的芯片。
十九年前,他曾将化出爪子的手伸入自己的胸口,捏碎芯片,而今天他手里捏着同样的东西。
复制体的眼睛没有眨,他只是安静看着夏夜,他们的脸不一样,但是彼此看着就像是我和镜子里的我。
不一样的是,夏夜是看着过去,复制体是看着未来,虽然他已经没有了未来。
出生第一日,看过最壮观的一场风景,嗅过最甜的香,也见过最烈的灵魂。
有风,有雪,有哭,有笑,不同的颜色出现在空白的纸张上。
某个瞬间,复制体觉得世界很美。
但是美是什么?世界又是什么?
巨大强烈的光芒瞬间从海中心向四面晕开,妖魔们纷纷以手臂遮挡眼睛,但眼睛还是被光芒刺得流出眼泪。
复制体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个笑容,只是夏夜再看,他却慢慢模糊,消失不见。
终于世界恢复了平静。
踏浪而来,随光而去,世上再无神兵。
光的巨人消失了,天空的雪停止飘落,海浪平息,温度慢慢回暖。
夏夜站在水面上,仰头看着依旧低沉的天空,他身上开始有光点逸散,水面倒映着他和他的光点,也倒映着昏沉沉的天空。
“魔君发生了什么事?”妖魔们和人类都注视着他,也看到他的身上飞起一个个光点。
他来到巨树下,青远伸出捆绑着巨蜥族首领的枝丫,巨蜥族的首领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夏夜。
“为什么你还活着?”巨蜥族的首领不甘心,若是知道蓝星有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带着族人过来送死。
早就死去,和战场一起化作齑粉的神兵怎么还能留在这世界上?
“你的主人是谁?”
星际里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兵器不能有自我意识,必须被控制,所以兵器必须被植入控制芯片。
“我没有主人,我是我唯一的主人。”夏夜看着他,“复制体从哪里来。”
巨蜥族首领不肯说,夏夜便将手放在他头上。
他‘看’到巨蜥族首领带着一群人抢劫了一个秘密的空间研究站,在空间站的最深处躺着一个还未苏醒的神兵。
这是星际人类最后的执着,也是星际海盗们最甜美的胜利果实。
随着最后一把神兵的碎裂陨落,外族踩过警戒线,进入和平安宁的人类世界。
星际人类再一次回忆起被宇宙种族支配的恐惧。
“神兵死哪儿了?!”星际人类叫骂着。
“已经没有神兵了。”
“怎么会?”他们愣住,脸上写着错愕和挣扎,“不能再造几个吗?是不是要钱?要多少钱?”
“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
二十多年的神兵计划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只剩无名墓地横七竖八的无名墓碑。
因盗走了世间仅存的复制体,巨蜥族海盗团东躲西藏,被星际巡警追击。人人都想知道神兵的秘密,融合多种族而没有基因崩溃,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那个玻璃舱里仅剩的复制体是留下的唯一一把钥匙。
拿到那把钥匙,就有可能打开更高领域的锁。
发现蓝星的黑洞是很意外的一件事,他们甚至比梦族更早知道黑洞,然后在蓝星的几个方位都留下了记号,为之后构架虫洞做准备。
这次来蓝星也是多方冲突的巧合,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能达成如今的结局。
夏夜放开手:“这是这些外星人的首领,可以控制他们。”控制这一个,就能控制住其他巨蜥族。
青远从树干中走出,他的身体是虚影,但比此刻的夏夜更像是人。
夏夜腿往下的地方已经消失了,都化作灿烂的光点。
他伸出手,一个金色卷轴出现在他手中:“东南道场和梦族,就拜托百炼了。”
青远点点头,替百炼先收下。
“夏家老宅,和那座山,留给阎希。”
青远问他:“没有办法吗?”强大至此,却连自己的命都留不下。
夏夜只是笑着摇摇头。
星罗出现在夏夜身侧,他低头看着夏夜,目光如曾经每一日清晨。
晨光无法穿过厚厚两层的帘子,室内静悄悄的。他会醒得更早,但是不会起床,只是坐在那,偶尔看看身边卷成一团的人酣睡的模样,偶尔看看书。
黑暗中看书,大概是独属于夜视者的浪漫。
但陪伴,才是无声的温柔。
“你怕吗?怕我死吗?”夏夜问星罗。
星罗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心里压着很多难过,嘴上却轻松道:“我陪你啊。”
“陪我死啊?”夏夜笑起来,露出一点白牙,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