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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也会来看看自己...
一阵风从头吹凉到脚,纪冉坐在副驾驶,把那个蓝色小牌放在挡风玻璃下。
“你之前来,是看谁?”
傅衍白扫了他一眼,打着方向盘道:“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小时候的朋友。”
纪冉不动声色:“很重要吗?”
车从岔路口掉头,蔟满鲜花的墓园门坡很快消失在后视镜里。半晌,纪冉才听见他道: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有人穷追不舍。
傅衍白的车开的很缓,似乎不太急着,耳侧的玻璃摇在鬓角下,些微的冷风灌进来,清醒了神思。
什么叫算是?
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算是。
也许这是一份他从没有机会弄明白的情感,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又发生的太慢,弥长了岁月。
他并不常想起当初在高中时的回忆,似乎那些无足轻重。然而他却无法释然当初知道这个人不在了时候的震惊和沉默。
甚至他那前十几二十年的人生,从未有什么事谈得上震惊。
傅衍白曾把这解读为对一个鲜活生命离开的不适应,但却发现不然。
在那些求知的年少岁月中,他一次又一次将心胸的模体打开,一次又一次去看那些病症。
一个人好好地。
为什么会走呢。
后来他释然,这到底是不同的。
无论他的桌边换了多少人,从前那个缓慢苍白的身影从不会被抹去。
他甚至还记得最后见到人的那一次,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伸出又缩回的手心,明亮又晦暗的眼神。
也许就是这么巧。
他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了”,带着亏欠的话语,就注定他很难普通的遗忘这件事,这个人。
而当他决定了科室,站在那间不大的房子,想要知道更多当初的病情,却在最后听到纪千屿告诉自己,对方是二月走的,十五号。
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压迫着喘息的紧蹙感占据了他二十年游刃有余的人生。
仿佛这才是生命原本的模样。
他见过的,就是最后一个瞬间。他想不明白的情感,再也没有机会去追问。
如果还有一点好。
那就是他已经从了医。
往后十几年站在那张病床前,傅衍白从没有等过谁,等过药,等过时间。
他怕等不起。
怕想起谁。
“你怎么不说话?什么叫算是?是就是!哪里还能算是...”
纪冉正坐在旁边,一脸不满的咕哝,他带了顶鹅黄色的毛线帽,压着额前一点刘海,翘的很皮。
眼前的人是清晰的。
鲜活的。
傅衍白从深思中回神,余光扫过旁边直戳戳的眼眸,竟然觉得和他模糊的记忆中有一瞬相似。下一秒,这种相似又被打破...
“你是不是老惦记着人家。”
小少爷一脸咄咄逼人的模样:“你以前...看上人家了是不是?”
傅衍白眯着眼。
他很喜欢纪冉这个来劲儿的小模样,也许是被宠大的缘故,这张小脸从来有喜有怒。
比如现在小少爷吃醋不乐意了,就瞪着眼瞧他...
“没有,叔叔只惦记你。”
傅衍白正经道:“以前是他老追着我。”
“。。。”
当晚,没有纪秋秋,没有纱布,傅衍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能跟纪冉躺在一张床上。
回到天北再一瞧,纪冉连牙刷牙膏都给他送进了次卧。
老东西就不能惯着。
元旦之后,临近春节。
又是传染病的高发期,医院里忙的一塌糊涂,纪冉一连在值班室熬了两个大夜,彻底把这档子事忘了个干净。等到周五想起来自己把人晾了两天,于是打开微信,给傅衍白敲了几个字。
别买了:晚上想出去吃。
“小纪啊,十七床的药主任说换了是不是?”
护士从他旁边跑过去,又退回来:“还有后面主任不在,一些签字盖章的我都拿给你吧。”
她俨然已经把纪冉当成了傅衍白的助理,效率高,在医院呆的也最多:“小纪?”
“他...他后面不在?”
纪冉鼻子一皱,两小步凑过去:“我这两天在呼吸科帮忙,主任他要去哪?”
“去南口呀,那边医院人手不够,情况又比较严重,卫生部调派的专家团,估计要呆半个月呢。”
“......”
半个月,纪冉的小尾巴一下耷拉下去,再一瞧微信,里面傅衍白回了过来。
回来了:要出差。
回来了:等我回来陪你吃。
纪冉皱着脸打字别买了:要多久?
回来了:两周。
别买了:这么久。
过了一会儿,傅衍白才回过来。
回来了:我尽量早。
周末一瞬间空下来,纪冉开车回去的路上突然觉得兴致有些低,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个傅衍白,虽然总惦记着他的屁股。
但人是他赶出去的,从元旦之前到现在,愣是在次卧住了小半个月。现在又成了专家团,一走又是半个月。
纪冉瘪着嘴,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这几天就不赶人走了,还能稍微相处的多一点.....
直到他打开房门,眯了眯眼。
主卧的大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摆上了两个枕头,卫生间里的牙刷牙膏也都归位,傅衍白的充电器就横在墙上。
“......”
有人走之前,显然给自己都挪回来了,悄咪咪的。
——
晚上十一点。
傅衍白那边刚刚得了空,微信视频就响起来。纪冉窝在被子里等人接,等待连接的省略号来回动了很久,久到他皱起眉,视频才被接通。
“干嘛呢这么慢。”
头一回离的这么远,再加上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纪冉有些不习惯:“谁准你把牙刷放回来了?”
傅衍白一只手拿着毛巾,揉擦着刚洗过的黑发,只披了件松散的浴袍:“走得久,怕你一个人不适应。”
“......”
纪冉翻了个身,手机举在脑门上,看着里头的人:“傅衍白。”
“嗯?”
“你现在为什么这么不要脸?”
“......”
他明明记得以前这人很含蓄,很内敛,稳的跟包了十层皮的大粽子一样。
那头的人也上了床,傅衍白一只手把资料和书放上酒店床头柜,然后半靠在床头,麦色的胸肌隔着浴袍,晃荡在镜头前。
“我主动,不好吗?”
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底部传出来,带着一点温热:“就是想多追追你,怕你跑了。”
纪冉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或者说回答的这么直白。灯光下一抹血色涌上脸颊,白里透红的脸蛋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没让你一直追我,你这么急吼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