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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中,浓郁腥恶的鲜血在山脚飘散蔓延开来,老天爷似乎并不可怜这些人,天边的雨怒涛翻滚,好像是将北边的海水都卷了上来,无情的骤雨狠命的从苍穹上狂泻下来。
震耳欲聋的响雷一个接一个,将山脚老百姓鬼哭狼嚎的哭喊声都盖了过去。
驿站马车里,谢行俭辗转难眠,几个夏雷过去后,狂风大作,周遭的树枝被风吹的咔嚓作响,天像是裂了无数道大嘴,流出的口水汇成瀑布,将马车团团包住。
“曹长史——”
他实在睡不着,轻手轻脚的裹紧被子,身子贴近车窗口,小小声的喊对面车上的曹弼。
喊了两声没人应,就在他以为曹弼睡着的时候,对面车的窗帘哗啦一下打开,一张放大的冷容霍然出现在窗口。
乌漆麻黑的车棚,待他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刚好就被曹弼这张陡然出现的脸吓的险些魂飞魄散。
他知道曹弼夜晚会在旁边监视,但怎么着也要给他们几个一点面子吧,可没想到,曹弼竟然将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窗口对着窗口。
用得着这么谨慎吗?他们又不是犯人。
曹弼喊了声谢大人,谢行俭摸摸刚刚因为惊吓过度倒下摔痛的屁.股,转头点亮蜡烛,方才委身靠过来,就见曹弼的头径直穿过两张紧贴的窗口,越入谢行俭所在的马车视察起来,只见曹弼脑袋不停的张望转动,大概是在清点车上的人数。
谢行俭捂住嘴,惊悚的往后直退,就差一点点,他就要和曹弼来个亲密接触了。
曹弼一颗脑袋趴在窗口上,在谢行俭的视角看过来,只能看到一个头颅挂在窗壁上,他才将幽暗的烛火点亮,混浊昏黄的豆光将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渲染的格外怖人。
恰时揉着朦胧惺忪睡眼,准备起夜的陈先生迎着微弱的光,一眼望到车窗上的脑袋,顿时呼吸一顿,如遭雷击:“曹弼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跑到本官梦里来了!”
说完,不待谢行俭解释,陈先生就面染凝重和惊恐,下一秒直直昏睡了过去。
谢行俭被陈先生这一瞬间的反应弄的手足无措,这陈先生可别吓出个好歹来啊。
“不必理会他。”曹弼动动脖子,冷冷的吐出五个字。
“他不是你……”舅舅吗?谢行俭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表的。”曹弼面无表情,随即语带嘲讽:“我曹家可没吓破胆胡乱撒尿的舅舅,丢脸至极。”
空气中是有一股骚臭味,望着陈先生睡榻上的一滩水,谢行俭禁不住哑然失笑,这下好了,厕所也上了,睡过去就睡过去吧。
曹弼将脖子往回一缩,隔着两扇车壁,憋出一句话:“谢大人睡不着,不若来下官车里一叙?”
谢行巴不得以,套上外袍拎起小被子,哒哒的来到曹弼的车棚,曹弼一人一车,车内没有先生们震天的呼噜声,真真舒服。
才坐下,谢行俭便按耐不住的问道:“曹长史可派人去西山查探没有?那边情况如何?”
曹弼情绪低落,双手环胸抱着不离身的长剑,冷语道:“皇上派去的人都折在半道,侥幸上到水库的人也就寥寥无几,几人能干什么事,连水库的渠闸都打不开。”
“那山上的人怎么办?”谢行俭撑着桌面立起来,急道:“洪水一旦漫过山上所有的洞穴,那些人哪里还有生还可言?”
“情势危险,”曹弼声音里打了颤:“御林军都派出去好几波,回来兄弟说已经死伤几十人,却连山顶都没摸到,谈何救人!”
曹弼说到此,铮铮铁骨化为柔情似水,哽咽的热泪盈眶,仰头哭道:“下官好几个兄弟都在里头,可恨下官此刻不能上去,若要上去定一刀斩断渠闸,好快些放水救人,免得再让兄弟们丧生!”
谢行俭神色肃穆,搅着手沉思,忽而一拍桌子,郑重道:“咱们也去,到底是救人要紧,回头皇上怪罪下来,本官一人单着!”
曹弼抹了一把男儿泪,张大了嘴,结巴道:“大人这会子冲出去,可是泄题的大罪,杜程二人泄题被斩……”
“特殊时期还管什么泄题!”谢行俭豪气道:“文武百官都守在山脚,我等却舒服的缩在这享受,委实不堪。”
谢行俭站起身,将身上的长袍用衣带捆紧,宽大的衣袖被扎的紧致,他昂起头,气势逼人:“反正我也睡不着,与其在这揪心,还不如去西山助皇上一臂之力,我水性还算不错,若能侥幸上山,说不定还能破了渠闸呢!”
“我也去!”曹弼干练的脱下沉重的盔甲,换上劲服,拎起长剑,扯动嘴角笑道:“谢大人一届书生有如此壮心,我这个匹夫岂能当个缩头乌龟?瞧下官空有一身武力,干坐在这也不是回事,总要下去会一会那汹涌的洪水,倘若皇上日后怪罪下来,下官给大人担着,只说是下官看管不利,才让谢大人偷溜了出去……”
谢行俭撕下衣摆琐碎的布料,咬着布巾将长发紧紧扎住,哭笑不得:“曹长史说这些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官还用不着曹长史替我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