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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播报的声音, 在多数时间里电台里都是些无关轻重的信息,今晚也是如此。涌星照旧是解密后抽出床下的火盆, 将写了字的纸和那张来自力帆杂货铺的报纸并数烧净。
因为打仗的缘故,各行各业都不景气,即使力帆杂货铺在报上登了促销的广告。可涌星到达杂货铺的时候,力帆杂货铺的门口依旧门可罗雀,只有一位老眼昏花的老伙计佝偻着身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涌星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表针刚指向十点。
她进了门去,老伙计立马热络起来,小眼睛在瓶盖厚的镜片后面眯成了一条缝。
“要点什么,太太?”
涌星对老伙计热情的目光回以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在柜台前流连起来。
“有火柴么?”
“有有有,我们这都是新来的,您别看我们这店面小,这货都跟大丰商行里面摆的是一批。都是洋货。”
老伙计殷勤地把火柴拿到她面前,向她展示着上面的英文字母。涌星嫌他要价太贵,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着。临近中午,而杂货铺却还没开张,老伙计显然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仍旧口若悬河地跟她介绍着。
涌星看了看表,时间是上午的八点三分。她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就听见门外传来叮铃铃的车铃声。只见一辆油光发亮的绿色自行车停在了门口,自行车的横杠上印着“静明分局”的白色字样。
一个满脸胡渣的邮差走了进来。他大约四五十岁,个头不高,身子很壮。一身同样油绿的制服被他肥硕的身材撑得紧绷。涌星望着他腹部那颗即将离家出走的纽扣,静静地看着他进来。
“诶呦呦,这不是大胡子么。你们还忙着呐?”老伙计显然跟他很熟悉,“不是说日本人把邮局都封了么?你怎么还跑腿呢?”
“嗨,别的区封了,我们也不能封啊。要不然这沪市几千封信得谁来送。”大胡子风风火火的,从邮包里掏出三五封信来,又拿出一捆报纸,“哐”地一下丢在柜台上。
“他娘的搞出来个什么‘中立区’,我们分局就在那,所以休假?休个屁!”
“起码这也算个营生不是,有些进项,总比我们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好。”
老伙计慢悠悠地将信收回柜台。一旁的涌星把玩着洋货,早已将这位“大胡子”打量了个明明白白。
“你们邮局没关门?那还能不能订杂志?”
涌星冒然开口,大胡子像是才注意到她似的,立马爽朗道,“能啊,书局也要吃饭啊。这仗就是打上了天去,法租界的太太们也是要看画报的。”
“怎么你要订书?”
“对,我想订书呢。”
“订什么?”
“《唐宋诗选》,要民国六年再印的那版。”
大胡子望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只要有钱,太太想要哪一版没有?”
一向迷迷瞪瞪睁不开眼的老伙计此刻也矍铄起来,他站在柜台后面冲心知肚明的两个人点了点头。大胡子望了望杂货铺外面,对涌星点了点头,两人进了后院仓库。
“陈同志,你好。”
一进了仓库,大胡子就微笑着示意涌星坐下。大胡子这人长得凶神恶煞,一脸横肉,要是再配上一脸的络腮胡,怎么看都像是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从书里走出来。可虽然他被人叫做大胡子,脸上却没有胡子。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单看会发现秀气地像女人的眼睛。
老胡同志是组织安插在沪市地下情报网的老同志了,经过简单的寒暄后他就明确地告诉了涌星她接下来的任务——
“好消息,火山与我们重新连接上了。但他最近身边情况十分复杂危险,急需你的帮助。如今沪市已经沦陷,法租界如同孤岛。你们也不便在这接头。等新年一过,大年初一的时候,你会收到一张去北平的车票,你们将在那里碰面。”
“北平?会不会太远了?”
涌星的担忧不无道理。北平到沪市,飞机还好,可要是坐火车,只怕会耽误一些时间。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茶叶行的同志们被出卖,我们耽误了时间,只能在你原本的身份上做文章。你原是北方人,后来只身一人来沪市做下人,怎么可能忽然多了个南方的亲戚。”
涌星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忽然发现时间很紧,“这么急么?我手头还有点事情,不一定赶得上啊。”
她当然不会把扳倒徐敬棠的事情告诉老胡,不是不信任,而是她想好了一人揽下徐敬棠这个棘手的隐患。如果成功,那就毫无后顾之忧地为组织做事。这是也不会事后做起事来捉襟见肘。
若是不成功,那也不过是牺牲她一个。徐敬棠对她的猜疑和监视是不可能被轻易打消的,即使她暴露了,牺牲了,她也可以保证不会牵连出更多的同志来。
然而老胡同志却带来消息让她年后立马坐车奔赴北平,如今离过年不过五日。而徐敬棠却一直没来找过她,涌星心焦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打草惊蛇。
她原以为接触到组织之后会让事情发生好转,可如今才发现自己更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前是悬崖峭壁,后是火焰地狱。而她如同湍急海浪中的一叶扁舟,湿咸冰凉的海浪一个个朝她兜头拍来,令她几欲无法辨别方向。
但涌星不是个胆怯的人。即使心急如焚,但她仍旧仔细问起了,那日吉味居下的混乱枪战。
“偷文件的是重庆的人,人抓住了,可是文件却不在他身上。”
这倒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