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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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竺感觉自己疯了,当夜就跪在家中小祠堂里,对着爹娘牌位自省,是不是自己太过纵容子苏?!
    他跪了没多久,糜荏敲开门来与他一起跪好。
    冷眼瞧着糜荏跪了一会,糜竺道:“但凡你白日里有现在这分乖巧,为兄也不必跪在这里。”
    糜荏知道糜竺这是心里有气,若不撒出来,怕是会积郁成疾。
    他便低眉顺眼地递上一条藤鞭:“我知此事于大哥来说太过荒唐,也甚为感激二位兄长能为我妥协至此。”
    “大哥若是觉得无颜面见父母,便在他们的灵位前代替他们执行家法,也好让荏为自己的任性受过。”
    糜竺接过藤条,瞪着糜荏半晌,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将藤条丢到一边。
    他满脸沉痛:“说到底此事还是怪为兄,父亲临终前分明嘱咐为兄好生照顾你们,可为兄却忙于杂事,对你们疏于教导,不然也不至于……”
    糜荏也叹了口气:“大哥这话,着实让弟弟羞愧至极!”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欠荀文若太多,此生唯有以身相许方能报答。”
    糜竺面上升起一丝疑惑神色:“你欠他什么?大哥替你还?”
    糜荏怅然道:“大哥有所不知啊,我一介商贾,入京之后若非有荀氏这样的大士族相助,如何能迅速在京中站稳脚跟呢。”
    “最初便是荀氏不计较我买官入京之举,多为我说话,我才能在士族中说上几句话。”他灵活运用春秋笔法,“后来我官至国师,看似位高权重受先帝倚重,可我势单力薄。若非荀氏与士族周旋,只怕我早已陷入京中各大势力的纠纷中,哪能像现在这般全身而退。”
    糜竺果然被骗到了,眼中满是对糜荏在京中境遇的揪心。
    糜荏再接再厉:“大哥你知道水镜先生吧,正是文若听闻书院缺少教习先生,不辞劳苦特意请他出山授业。还有我麾下门客,全都由文若一个一个说服,才来到我麾下。”
    “他们都因文若而来助我成事,”他幽幽道,“我若是不善待文若,这些文士怕都要离我而去。”
    糜竺吃惊:“你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不都死心塌地跟随你,甚至都将亲友迁入朐县——”
    糜荏摇头道:“大哥啊,你不知道他们这些读书人,从来不看重身外之物,而是追逐道德与大义。”
    “文若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难以还尽。若是再叫他不明不白地跟着我,我岂非就是大哥最鄙夷的负心薄幸之徒?”
    糜竺深吸一口气:“是,爹娘生前耳提面命,教导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做的没有错。”
    “大哥说的不错。义,我所欲也;您的教导之恩,我亦欲也。”糜荏沉痛道,“若是您实在不能接受,我还是不要与文若成亲了。不论将来会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糜竺哪里能听这话,当即道:“为兄没有不高兴,子苏你千万别想太多,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他说着,拉着糜荏起身,深陷糜荏的语言陷阱:“是为兄不好,忘记你这些年里的遭遇,差点使你成了那背信弃义之徒。”
    糜荏顺势起身,口中还推脱道:“大哥千万莫要勉强自己。你知道的,我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你们!”
    于是糜竺大为感动,对此事再无芥蒂。
    这年腊月二十五,糜荏与荀彧正式成婚。
    因为两方都是男子,也无先例可依,三书六礼一切从简。
    至于族谱,双方是入不了对方的,不过糜荏自己做了个,就写他与荀彧的名字,摆在府里。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及至二十五,两人都穿着黑红相见的嫁衣,在糜荏的府邸中拜了天地,拜了高堂,相互对拜后与众人敬酒、用了酒席。
    府邸原就建的偏,便是吹锣打鼓也扰不到邻居,周遭谁都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喜事。府上伺候的仆从是周慈精挑细选的,再三敲打过要他们不准说出去,
    不过因为这事儿,糜荏特意叫麾下工坊制了些牛奶味的软糖,每家每户一罐,送去给麾下所有门客与武将。
    这个时代的糖主要是蜂蜜与饴糖。
    蜂蜜都是野外开采,如今基本上供给天子;饴糖是以黍米为原料,是每年送给长辈最好的礼物。
    至于甘蔗,如今已种植开来,百姓却还不会提炼蔗糖。
    糜荏的这一牛奶糖,则是提炼出蔗糖,再加以牛奶熬制。奶香浓郁,甜味纯粹,不说孩子喜欢,就连大人们都不舍得咽下这些糖果,恨不得它能在口中永远停留!
    瞧着外头洋洋洒洒的大雪,听着府中孩子吵闹要吃奶糖的声音,摸着身上的棉衣、毛衣……众人靠在躺椅上,慢慢微笑起来。
    别人落魄时卧薪尝胆,惶惶不能终日;他们却跟着主公吃香喝辣,平安喜乐。
    果然是没有跟错人啊!
    夜幕四合,晚宴彻底结束。
    糜荏与荀彧并肩站在门口,送走宾客。
    今日喝了不少酒,荀爽几人酒量不好,走路都轻飘飘的。作为新人更是被敬了不少酒,全被糜荏挡下。
    他千杯不醉,这会没什么反应;荀彧喝的不多,脸却绯红绯红的,煞是好看。
    送走兄长与荀氏兄弟们后,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的身后,大红灯笼的光辉笼罩在惨白的雪色上,竟将这满府的落雪都照出了微微的暖意,就好像他们面上的笑容一样。
    然后相互拉着对方的手,施施然往回走。
    热闹之后,整座府邸显得格外安静,周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踏在对方心上。
    一切都美好的像是做梦一样。
    等到将自己浸在水中,荀彧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就这样……成亲了?
    从前以为自己对子苏是痴心妄想,打算这辈子就悄无声息地跟随子苏;后来子苏向他告白,想要与他在一起,他便以为自己足够幸运。
    现在,子苏告诉他,他们还可以再幸运一点,再幸福一点!
    ——竟可以将他们的关系公布于世,让周围人都知道,他们相互属于对方!
    他微笑起来,伸手掬起一捧热水,拍了拍自己灼热的脸颊。
    片刻,一旁整理床铺的糜荏听到隔壁荀彧呼叫他的声音。
    他走过去,瞧见荀彧正躲在温水中,双手扒拉着浴桶边缘,抿唇懊恼道:“……我忘拿浴巾了。”
    糜荏挑眉:“我替你去拿。”
    他们两人都是男子,院子里便没要婢女伺候。今日又因为他们成婚而忙昏过头,侍从忙于招呼客人,忘了替他准备睡衣倒也不算太失职。
    他回到主屋隔间衣帽室,替荀彧去拿浴巾。
    浴巾很快被找到。除此之外,糜荏还在里头发现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
    这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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