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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浴火重生_第63章 愧对爸爸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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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得志时,这些邻居巴巴地舔巴我父母和我,周大爷、沈大爷、陈大爷等人都找我借过钱,加起来怕有好几千了,可却从没人提还钱这码事。
    王奶奶孙女要进一中,谢大爷老伴住院想找好医生,周大爷儿子停薪留职借钱开修表档,林叔叔儿子部队退役想进粮库,还有很多人家里有难处,当时都会来求我或我父母,我们都倾力帮助过他们。
    现在天都公司倒台了,我又因打架被劳教几年,老李家便再度成为邻居们的笑料。知恩不报看笑话也就罢了,还骂得这么恶毒,似乎踩到泥里揉几下都不甘心。
    逍遥大院就是个小社会,其实早在我小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我家和海宁大姐家一直是这个大杂院内邻居们鄙视、白眼、嘲笑的对象。
    海宁大姐家让人看不起是因为穷,有时吃上顿没下顿。我们家是因为出了我这么个混混流氓,我爸爸是病痪子,我妈妈长得太过好看外面还有人。我们两家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其余二十几户人家感觉自己高人一等,感觉他们夫妻团结,儿子有出息,过得比我们好一千倍一万倍!
    我步履蹒跚,脚下沉重,每爬一级台阶都感到膝盖酸,心情则黯淡、压抑到了极点,感觉自己就快要疯狂、崩溃。此时我很想爬到浮山顶上对着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放肆地大哭一场,惊天动地地大骂一通,或放开喉咙对天狂啸!
    一步步挪到家门口轻轻推开门,小厅里吸顶灯和台灯都开着,吃饭用的圆桌子上堆着一摞学生的作业本,厅里却没有人,只有落地电扇在滋滋地转着。里间掩着门,电视里传出歌声,是电影《熊迹》主题曲《热血化作倚天长剑》。
    厅内墙上挂着像框,里面是爸爸李成栋的黑框遗像,他意气飞扬,正笑呤呤地看着我。这张照片是爸爸参加工作后拍的,那时的他书生意气,似乎胸怀整个世界,想大干一场建功立业。
    这也是这个男人一生之中唯一一张让人感觉朝气蓬勃的照片。其余时间,他一直下放在海边渔村监督劳动,少有的几张照片,都难掩委糜之态。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本挂历,演员朱琳一身列宁装,手里拿着白色小包,端庄优雅地看着远方。厨房里隐隐有石刀切东西的声音,原来妈妈在厨房忙碌着。
    桌上摞着一堆作业本,摊开的一本上面放着笔。上前瞅一眼,是天书一般的高中数学。靠墙立着一个像框,里面是李卉李洇与卓越的合影,背景是公司大院内尖顶巍峨的戴院,三个女孩笑得天真烂漫。
    看来妈妈知道儿子今天晚会回来,爸爸的遗像是刚刚挂上去的。
    这让我震惊、诧异,这刹那间让我想到了那个我最不愿意想起的人。陈沙河,一定是这条老狗,或许他的人也在监视着我。恨归恨,但我还是鼻子发酸,恭恭敬敬地走到遗像前,面向爸爸庄重跪下,叩了四个响头。
    尽管我与遗像上的这个男人没有感情,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是我不争气活活气死了他。这一刻我心里充满悔恨、自责,泪如雨下。
    “石头,你回来啦?起来起来,快坐下吧。”妈妈端着一盘西瓜,从厨房走出来。
    家里比院内闷热,妈妈穿着蓝色带小白点的家居服,既不敞露又松软贴身,裤角恰到好处至膝下,露出一截小腿雪白细长。她将瓜放到桌上,伸出手将我拉起,又轻柔地替我拭去眼泪。
    我在妈妈面前坐下,她与三年前一样优雅从容,脸上没有悲伤,只是眼角似乎隐隐有了些许鱼尾纹。她慈祥地看着我,又起身去卫生间,淘了一下毛巾递给我擦下脸,再将一块西瓜递到我手里。
    见我将毛巾搭在椅背上,她看着我,说道,“石头,妈妈带毕业班,没倒出空去接你,你不会怪妈妈吧?”
    我啃着西瓜,愧疚地道,“妈妈,对不起,我又让您失望了……”
    “嗨,说啥呢孩子!”妈妈嫣然一笑,柔声道,“石头,三年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尽力了,妈妈也没怪你呀,感觉好自豪呢。大儿子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妈妈没去接你,也有这方面原因。”
    “哥,你回来啦?”
    “嘻嘻,哥你还是那么帅哦!”
    李卉李洇从里间伸出头,脸上都带着笑,瞬间让这个简陋的小居室阳光明媚。可那笑分明有些僵硬,声音好甜美,丫头大了,象妈妈一样充满心机,深不可测。那眸中也隐隐的充满嫌弃、冷淡、甚至恐惧。
    或许是觉得在妹妹们面前我这个当哥哥的实在没有颜面,我根本不敢看她们天使一般的秀眸,只是窘迫地一笑。
    我完全忘了我现在是一个不能笑的人,两个女孩瞬间花容失色,眸子瞪圆,攸地缩回头看电视去了,一晚上再没露头。
    看着爸爸的遗像,我心里五味杂陈,如坐针毡。
    爸爸活着时,我们象一对仇人,谁也不理谁。父子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心底那份亲情如同埋在心头的火焰一般,经过这些年的压抑,被慢慢炼慢慢酝酿,早已经浑圆浑熟。现在爸爸已经故去,此时看着他的遗像,那份情愫便如骤然间迸发出火山口,烧得我有点支撑不下去,心里热一阵酸一阵,翻江倒海。
    妈妈也神情黯淡,眼里闪着泪光。
    稍顷,柔声幽幽地告诉我道,“你被抓进去后,你爸就病倒了。那天后半夜突然昏迷,嘴唇都黑了。我急头了,挨家求了一圈叫不出人,只叫起了你刘阿姨,想送他去医院,可两个女人咋能抬动他啊。幸好大院外有一辆警车停着,我去求警察帮忙,是他们帮忙送你爸去的医院。”
    “车上人是保护我们家的。”我告诉妈妈。
    妈妈点点头,道,“我知道,是后来你陈叔告诉我的,那大个警察是他儿子,叫叶海洋。你爸住院后就没醒过来,熬到3月初再没醒过来。唉,刚解除下放劳动,一天好日子没过……”
    说到这里,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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