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人，除了来到江城之后加入的三人，其他人都见过了周有为记忆失控的样子，就像变了一个人。这次大概是需要伪装，所以控制住了。
    本以为，他可以看开的。
    “我看不开，就让我这样吧。用一份不那么痛苦的记忆替代，即使是虚假的，那也是可以当做活下的盼望的。”
    “哦。”
    孔明意淡淡地喝了一口酒，看着天上那一轮氤氲着紫气的月亮，脸色平静。
    他大约是不能理解这样失去了亲人就无法活下去的情绪，大抵是天生淡薄，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又或许是因为，几乎没感受到过来自血缘的关怀。
    自记事起，父母亲就一直在吵架，他哭了饿了难受了，没有一个人管，不知道是谁的错。
    齐祺虽然记忆不多，但模模糊糊有着一点画面，并因此颠覆了整个组织；乔茵最爱小熊，她有一个很破很破的熊是她妈妈留下的；徐笑然成为通缉令上的魔女也是因为她的亲人，而且她至今还有着一份大洋彼岸的执念；蒋闻铭的老爹就在基地里，父子两人见面就打，但显然感情不错；冉汐安学医也是受她父亲的影响，言语之间可以看到她对父母的敬爱亲昵……
    大约，和自己有一点相似，就只有赵庭熙和江钺了。
    孔明意笑了一笑，慢吞吞地讲话。
    “曾经我以为命运真是不公平，对我们格外苛刻。但实际上，我经历的，也有人经历；现在发生的，过去也发生过，未来还会发生；他们怎么过来的，我同样也可以过来。无论时代怎样变化，人的故事都不过是那样，谁都不是个例。”
    “也不需要欺骗自己，将就着过就好了。”
    周有为看了一眼孔明意，男子的面孔虽然年轻，却透着一股看破人间的通透。
    “闻铭他们不该说你书呆子的。”
    孔明意怎么会是那种呆板迟钝的人，自己和孔明意下棋从来都是输多胜少。
    长叹一声，周有为又灌了一口酒，“不过你还年轻，没必要看这么透，看看小江他们，有点年轻人的活力。”
    “周叔，喝吧，我就随口说说。”孔明意和周有为碰了个杯，“不用在意，明天你也不会记得了。”
    “……”
    沉默了一瞬间，周有为哈哈大笑了起来，“喝吧，我难得清醒，你倒是要让我醉。”
    “杜康解忧。”
    ……
    无常的后院，台阶之上一个中年一个青年就这么随意坐着，一人一个酒瓶，上好的酒香飘逸在杂草碎石间，要入冬了，虫鸟也没了声音。
    一楼厨房。
    冉汐安正在倒水，她简单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沙土和硝烟爆炸的味道都洗了下去，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下来想要喝点水。
    有点神奇，今天客厅居然都没有人，是比较累吗？
    拎着水壶倒了水，冉汐安正这么想着，厨房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张有点意外的熟悉面孔。
    “队长，你是来找吃的吗？”
    “嗯。”
    江钺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已经穿上了带绒睡衣的冉汐安嘴角勾了勾，“天气已经这么冷了吗？”
    “还好，这样穿也不觉得热。”
    冉汐安摸了摸衣服的厚度，看了一眼依然穿得很单薄的江钺，黑发有点乱，一双桃花眼眼尾有点红，像是刚刚睡醒，心情看起来比之前的好些了，但和平时的状态还是有点差距。
    看起来有点沉敛，没有那样的张扬肆意。
    “奇怪，牛肉干都吃完了吗？”
    忽然听到江钺略带疑惑的声音，冉汐安听停下了思考快步走了过去。
    “可能是最近没有采购吧，毕竟周叔和庭熙都有些事……不过应该还有吃的呀。”冉汐安探过身子看向冰箱，江钺略略侧开了身子，“诺，这有几个小圆果，清甜口味，也挺好吃的。”
    递给了江钺几个圆果子，看着青年皱着眉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冉汐安忽然又点想笑。
    看起来队长已经很有活力了。
    “队长，吃完了早点睡，衣服还是穿厚一点吧……”
    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也别放在心上。
    冉汐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江钺，还是把最后一句话咽了下去，只是笑了一下。
    其实江钺不太需要这些话呢。
    正准备离开，却猝不及防地被拉住了。身边传来青年懒洋洋的声音，还伴着几声清脆的磕果子声音，“你今天看了我好多次，怎么了吗？”
    这个家伙看了他很多次，犹犹豫豫，讲话也说不到重点。
    自己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
    江钺有点疑惑，冉汐安只是愣了一下便笑开，“没有啦，队长你不要多想，晚安。”
    但她还是没走成。
    才踏出一步就只觉得身上一重。厨房的冰箱旁，手上捧着水杯的女孩一身毛绒睡衣，表情有点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