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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听的都听到了,某人就不好再以工作为借口脱身。
事实上,就算同处一个屋檐下,也能做到避而不见。
吃饭时隔着饭菜面对面坐着几乎是两人在家中最近的一段距离,下了饭桌,盛霁松要么把自己关进书房要么回到二楼用密码锁隔开顾韫这个人的一切。
不是冷战,胜似冷战。
蜜月假最开始两天,顾韫因为心悸,只能在床上躺着,秋风凉爽,他喜欢开着窗,可每到下午的特定时间段,窗外就会飘进连续不断的钢琴声。
或者不能称之为“钢琴声”,这声音不像是在弹钢琴,更像是拿了把电锯在锯钢琴。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把钢琴弹成这个鬼样子?!
顾韫都替自己的耳朵委屈!
管家说,是盛霁松闲来无事在练手。
顾韫一个白眼翻上天,别人弹琴要钱,盛霁松弹琴要命!
第三日下午,顾少爷在琴声响起前跑到二楼,原意是想让某人别再扰民,可到了琴房外,却先见到了从前的故友。
“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建议远离钢琴,放过这些琴键。”沈乐一边给钢琴调音,一边劝诫盛霁松,他的声音夹杂在断断续续的调音声中,很不和谐。
江徵看出来沈乐很不耐烦,脸上的微表情也写满了嫌弃。
盛霁松是联盟秘书处的秘书长,兼任战时作战中心总指挥,在王室衰败的当下,他的地位确实是万人之上,就算是王储也不敢对他颐指气使,任何人同他对话,都必须恭敬有礼。
谁对他阴阳怪气,那就是在找死。
但是沈乐是个例外——他是江徵最好的朋友。
顶着这个身份,沈乐就是指着盛霁松的鼻子骂他音乐白痴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最后一个音被校准,沈乐的目光落在展开的那本旧琴谱上,眼中蒙上了巨大的落寞,骨节分明的双手落在钢琴键上,即兴演奏了一段《摇篮曲》。
顾韫靠在门口,静静聆听这段舒缓优美的琴声。
这才是音乐,盛霁松那只能称之为锯木头。
不仅制造噪音,还把钢琴锯坏了。
琴声落地,沈乐道:“这是他最想学的一曲。”
顾韫眉心微颤,忽然明白挚友为何用这种态度对待盛霁松。
三年前,他曾拜托沈乐教自己钢琴,沈乐那时在忙联盟巡演,实在抽不出时间,最后引荐了一位大学老师,但江徵到底是没当成这个“学生”。
沈乐从椅子上起身,钢琴的完整模样展露在顾韫面前。
钢琴饰面为桃花心木纹路,谱架及琴盖上有手工镶嵌的花鸟图案,和古典做派的家具完美融为一体,这是江徵当年挑中的一款三角钢琴,当时因为价格太高一直没舍得买。
时隔三年再看到这台钢琴,他心中还是喜欢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盛霁松忽然看向门口的顾韫,问。
顾韫把视线从钢琴上移开,扫了某人一眼,而后看着沈乐,友好地向对方伸出手:“或许我能有荣幸和昼南最年轻的钢琴家交个朋友吗?”
“......”
沈乐打量了一下顾韫,想到就是这个人替代了江徵的位置,心情难免微妙,出于礼貌,他虚握了一下手,道:“我对顾先生的行径早有耳闻,也算是熟人了。”
江徵听出他的话外意,当熟人就好,做朋友,“顾韫”没机会。
他收回了手,完全理解沈乐对自己的这副态度。
原身顾韫,确实不讨人喜欢,现在江徵占着他的身体存活,这三年也承了顾家不少恩情,对顾韫这个人,他已然没有多少恨意了——没必要和一个已经消亡的灵魂斤斤计较。
他很珍惜沈乐这个朋友,但套在顾韫的身体里,想要“修复”这段友情就变得非常艰难。
沈乐显然不想在这里多呆,调完音便要走,盛霁松送他下楼,二楼就只剩下顾韫一个人。
门还开着,顾少爷走进琴房,坐在钢琴前,用食指指腹按下一颗琴键,清脆空灵的声音自他指尖流出,这幅身体有属于自己的音乐记忆,顾韫闭上眼,手随心动,一段完整却叫不上名字的音乐温柔地响起。
盛霁松亲自把沈乐送到了大门处,还吩咐司机送他回家,他重视江徵的每一位朋友,还抱着有朝一日小徵回来,这些朋友能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以增加复合的可能。
盛霁松的面子,大多数人都愿意给,只有沈乐一直摆臭脸,一直将他视为渣男之典范。
二楼的钢琴声飘到院子里,钻进盛家每个人的耳朵,盛霁松回望了二楼的琴房,落地窗上,倒映着顾韫的身影。
沈乐觉得这一切都颇为讽刺:“那是江徵喜欢的钢琴,你却拿来讨好顾韫。”
正文 我就得寸进尺了
二楼。
顾韫还沉浸在自弹的琴声中,一只手忽然钳住了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拽离了椅子,盛霁松的声音劈头盖脸地落下:“谁允许你碰这台琴的?!”
顾韫今天没想惹不愉快,被这一拉扯,倒是起了逆反心理:“我想碰就碰了,还用你来点头吗?”
“这是我给江徵的礼物。”盛霁松一字一顿地道:“你碰脏了。”
顾韫觉得这人矫情得好笑:“我提醒你,这台琴确实是脏了,却不是我碰脏的,它经由你的手买回来时就已经不干净了。”
盛霁松一年后才意识到,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经由顾韫之口说出的这些刺人的话语恰恰就是江徵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此刻,他对自己这些迟来的心意还颇有信心。
“我给江徵的东西,你还没资格来指手画脚!滚出去!”
顾韫凑近盛霁松,摆出兔子一般纯善无辜的表情,却用狐狸的口吻说:“你敢对我说‘滚’字?”
某人只能改口:“...请,你,出,去。”
“嗯,这才是你对恩人该有的态度。”
顾韫挣开盛霁松的手,他在琴房里参观了一圈,发现许多陈设都是自己当年买回来的,那只银色的镂空花瓶里,还养着生命力鲜旺的红玫瑰,视线最终落在那本破旧的琴谱上。
这本琴谱,是他当年亲手整理的。
他自小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