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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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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不能就此认命!”赵幼君突然站起身来,“我要进宫,我要亲口去问问母后,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说完,赵幼君也不管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样子,闷头就要往外冲。
    王嬷嬷连忙拉住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如今可已经夜禁了,就算您出了府,又如何能走得远?”
    赵幼君这才颓然止住脚步。
    是啊,她早就已经不是从前可以在京城为所欲为的清平长公主了。
    如今的她,只是威远侯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就算走出侯府,若是被巡守的将士抓住,恐怕只能换来四十鞭笞之刑。
    可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赵幼君终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与伤心,掩面痛哭起来。
    王嬷嬷眼中的赵幼君向来是傲气飞扬的,她何曾见过这样失声痛哭的赵幼君,心中也是一酸,不管什么身份尊卑,将赵幼君搂到怀里,跟着落下两行浊泪。
    良久,两人都渐渐止了泪,王嬷嬷一手轻抚着赵幼君的乌发,一边道:“夫人,您别丧气,太后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弃您的,一定是其中出了什么事。如今已经夜深了,咱们出不去,但明天早起晨钟敲响了之后,咱们就立马去安国公府,让表小姐带着您进宫见太后,太后一定不会如此绝情的,一定可以在事情传开之前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赵幼君本就已经渐渐冷静下来,这时听得王嬷嬷的安慰,也越来越觉得事实就如王嬷嬷所说的那样,一定是周语然哪里传达错了,母后不会这样对她的。
    这样一想,倒是渐渐平静下来了。
    因明日一早就要起来,两人也不再叙话,各自上、床休息不说。
    第二日,因为心里装着事,赵幼君和王嬷嬷五更未至便早早起了身,梳妆打扮妥当之后又等了许久,到了五更三点,才终于听到了姗姗来迟的晨钟声。
    几乎是晨钟一响,两人便相携着往外冲去。
    这时时辰尚早,就连侯府的下人都还未起身,偌大的侯府就只有赵幼君和王嬷嬷在走动,若不是两人这时都心急如焚,恐怕得被这样的安静吓上一跳。
    敲门把看守二门的婆子叫醒,威逼利诱着好歹让她开了门,然后又让这婆子找了马夫套马,直闹了个鸡飞狗跳之后,才总算是上了马车往安国公府而去。
    同是开国功臣的府邸,安国公府和威远侯府自然隔得不远,马车大约走了一刻钟,便在王嬷嬷的指路下停在了国公府位于一条小巷子中的后门处。
    时辰尚早,天还擦着黑,安国公府这时也是一片寂静,听不到半点声息。
    王嬷嬷先下了马车,抬手便“砰砰砰”的在门上敲了起来。
    这时正是大部分人梦酣之时,王嬷嬷敲了许久的门,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睡意未消的声音:“谁啊?”
    睡得正香却被人吵醒,安国公府的门房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赵幼君和王嬷嬷这时想的都是怎样尽快见到周语然,当然顾不得追究那门房的语气。
    王嬷嬷陪笑对着门内道:“小哥,我家夫人乃是安国公夫人的表妹,这次找安国公夫人是有急事,劳烦小哥行个方便,去安国公夫人那里通报一声。”
    门内一阵静默,然后那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从那条缝里往外张望。
    “我家夫人的表妹?”那门房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被王嬷嬷这样一闹,他也清醒了些,闻言嗤笑一声,“我家夫人什么时候有个表妹了,若要说有,那也只有清平长公主,难道你家夫人还能是清平长公主吗?”
    谁不知道清平长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薨了?
    王嬷嬷被噎得一窒。
    赵幼君确实是当年的清平长公主,可是如今她们捂着这件事都来不及了,难道还能为了取信一个国公府的门房而自暴身份?
    沉默了几息,王嬷嬷深恐那门房将门关了不再理她,忙又扬着笑脸,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往那道门缝里塞去,道,“小哥,我家夫人确实与安国公夫人是旧相识,你就行个方便通报一声吧,这点小意思还请小哥收下。”
    这样一锭金子,起码得有五两,换成银子,那可就是二十五两了,就一个门房,而且还是少有人出入的后门的门房,恐怕两年的月例都没有这么多。
    只是去通报一声,就能拿这么大一笔银子,这无疑是个美差。
    可是那门房却是半点也没动心,将金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刚要还给王嬷嬷,却又突然顿住了。
    门内,门房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萧靖北身上单薄的劲装被汗水浸染出些许斑点,紧贴着身体的劲装让他的胸膛看起来格外的精壮。
    许是因为才运动过,在这仍寒意十足的初春清晨,他的周身都冒着丝丝热气。
    周语然的表妹,那可不就是赵幼君?
    周语然昨晚入夜之后进宫,萧靖北是知道的,也知道她回府后让人送了封信去威远侯府,既然周语然一点也没表现出紧张,想必应是没什么大事才对,可为何,赵幼君却这么一大清早的,就出现在安国公府?
    想起那晚凤止歌那好整以暇的样子,萧靖北下意识的就认为,这定然是她从中做了些什么。
    于是,萧靖北冲着那门房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则一跃上了身后那棵树。
    那门房显然没想到萧靖北会点头,微愣之后,用十分不耐烦的语气对外面的王嬷嬷道:“行了行了,你们就在这等着,看在这金子的份上,我就替你们跑一趟,要是敢骗小爷,看小爷不报官抓了你们!”
    说完,又带着威胁地看了王嬷嬷一眼,啪的一声合上门,慢吞吞地去了安国公夫人那里通报。
    安公国府的主院是宁远堂,因为安国公萧立如今在主院正房养病,周语然这些年就歇在了正房的耳房里。
    想当初,周语然这不离不充的行为,可是为她收获了不少赞许与同情的。
    年轻的门房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宁远堂,叫了门将王嬷嬷的话转告给守门的婆子,就又慢悠悠的原路返回了。
    至于话会不会传到周语然那里,周语然又会不会见王嬷嬷与赵幼君,那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过来通报一声而已。
    再说宁远堂里,守门的婆子被人扰了好眠,积了一肚子的怨气,偏生那门房早就走了,就是想出个气都不成。有心想偷个懒不去通报吧,又怕若真是夫人的表妹来了,夫人到时候不会放过她。
    几经挣扎之下,这才披着衣裳打着呵欠往里面走去。
    待话传到周语然耳里时,已是好一会儿之后了。
    周语然被心腹嬷嬷唤醒,这时人还有些不清醒,听了传话反射性地道:“本夫人哪里来的什么……”
    表妹这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因为周语然突然想起来,她还真有个表妹。
    而且,她昨晚还着人送了封信过去。
    残存的睡意散去,周语然顿时清醒了,她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更衣,一边暗自纳闷儿。
    赵幼君这么早就来安国公府做什么?
    难道她就不怕被人看见,让事情雪上加霜?
    或者说,她对太后给她争取来的出路,还有什么不满意?
    想到这里,周语然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以赵幼君如今的情况,被人发现了身份,即使是为了皇家的体面,她也只有一个死字,太后昨晚为了替她争取到这条出路,必定是与皇上经过了一番争执的。
    若是这样,赵幼君都还嫌不满意,那她还想怎样?
    虽然心中不满,但周语然毕竟不可能将赵幼君撂在门外,若是天色大亮之后又被旁人看在眼里,恐怕就是她也脱不了身。
    于是忙遣人去后门,把赵幼君主仆领进来。
    有了周语然的点头,赵幼君和王嬷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宁远堂。
    因早有周语然的吩咐,她房里除了那个知情的心腹张嬷嬷,就再无旁人。
    见赵幼君也不作什么遮掩就过来了,周语然双眉拧成一个结,语气中自然就带了些不满:“你怎么这样就来了,也不怕被人瞧见?”
    赵幼君闻言一声冷笑:“事到如今,总之已经是无路可走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周语然素来知道赵幼君任性妄为,可没想到都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不知好歹。
    “什么叫无路可走?”周语然语气也有些冲了,“你知不知道,太后昨晚为了你的事去见皇上,回来时脸色可不好看,就这样为你争取来的生路,难道你还不满意?”
    周语然最不齿赵幼君的,就是她明明有着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却总是不知道珍惜。
    听周语然说到这个,赵幼君的火腾的一个就冒了出来。
    “生路?那叫什么生路?真要走了这条你所谓的生路,恐怕我会生不如死吧?”气愤之下,赵幼君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不屑地看了周语然一眼,冷笑道,“周语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嫉妒我,所以,如今看我倒霉了你很高兴吧?要不然,你自己去走走那条生路?”
    周语然一窒,随即也跟着有了火气。
    赵幼君说得没错,她确实一直都嫉妒赵幼君,嫉妒她的出身,嫉妒她有一个那样护着她的娘,可是她自问昨晚是尽了全力去帮赵幼君的,看赵幼君的样子,如今却是把她给恨上了?
    气不打一处来,周语然面色一沉,冷声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嫉妒你,不过,我嫉妒的是当年的清平长公主,可不是如今威远侯府一个见不得人的妾!你看看你自己,你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那些东西不都被你自己亲手丢掉了吗?”
    怒极之下,周语然的话说得一点不客气,还尽往赵幼君的心窝子上捅。
    就如周语然所说的那般,如今赵幼君可不是以前的清平长公主了,从前她刻意捧着赵幼君,那是出于她的身份,如今两人之间形势颠倒,赵幼君还有什么能让她客气的?
    为妾本就是赵幼君心里的隐痛,这时还被一个当初无时不刻巴结着她的人说出来,她只觉心中一阵闷痛,若不是被王嬷嬷扶着,恐怕就要连退几步了。
    好半晌,赵幼君压下心中的痛意,面泛寒霜地看向周语然:“好啊,你可算是露出真面目来了,待我见了母后,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得意。”
    听赵幼君提到太后,周语然心中一惊。
    “什么,你要见姑母?”周语然诧异地扬眉,“你疯了吗?宫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以为你入了宫还能藏得住?”
    赵幼君冷哼一声,原本明艳的面容上满是疯狂,她怪异的笑了几声,一字一顿地对周语然道:“藏?我如今不是已经暴露于人前了吗,还用得着怎么藏?”
    周语然只觉一股子怒气直冲脑门,她简直想把赵幼君的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些什么,扯住赵幼君的袖子,周语然极力压制着声音,“赵幼君,一个凤麟真能让你专走火入魔到这种地步吗,太后苦心为你安排的出路你不走,难道为了他你还愿意去死?”
    赵幼君这时候满脑门子都是太后等人的绝情,根本就听不进去周语然的话。
    若是她能将周语然的话听进耳里,说不定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不过,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一把将衣袖自周语然后中扯出来,赵幼君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裙,又抚了抚发间,确保发髻整齐。
    放在平时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在这时由赵幼君做来,却无端让人觉得这便是那暴风雨前的宁静。
    做完这一切,赵幼君平静下来,她抬头挺胸,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看向周语然,命令道:“你不用再说了,带我进宫见母后。”
    神态之间,尽显身居高位的贵气。
    赵幼君的顽固令周语然一阵气结,随后,却是被赵幼君的表情和语气勾出了许久之前的记忆。
    当年赵幼君还是清平长公主时,两人在一起相处时,她便总是这样命令周语然的。
    乍然想起当年之事,周语然面上也是一冷。
    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她自认已经对赵幼君仁至义尽了,既然赵幼君执意不肯听劝,那她就自己承受这件事的后果吧。
    最后深深地看了赵幼君一眼,周语然冷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将来你不因此而后悔。”
    说完,周语然忿然甩袖,领着张嬷嬷出去让人准备车驾。
    在她身后,王嬷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件事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要她具体说出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夫人……”王嬷嬷是看过那封信的,所以她很清楚赵幼君现在的心情,但想到心里的不安,她还是有些迟疑地道,“不如,咱们再与安国公夫人仔细说说,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赵幼君冷笑一声,“嬷嬷方才不是听得清楚吗,周语然都承认她嫉妒我了,说不定,她心里就巴不得我不进宫。”
    见王嬷嬷还想说些什么,赵幼君制止道:“嬷嬷不用再多言,今天我是一定要进宫的,总要向母后问个明白,她为何会这样对我!”
    王嬷嬷见状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在心里说服自己是她想多了。
    但是,那淡淡的不安,却始终盘踞在心底,挥之不去。
    没过多久,周语然冷着一张脸回到屋里,“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然后看也不看赵幼君一眼,当先往外而去。
    “哼!”
    赵幼君不屑地扬眉,却也没再多说,带着王嬷嬷跟了上去。
    一行人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这时已经卯初,正是上朝的官员们进宫门的时辰,即使赵幼君再心急,也不得不避开自宫门鱼贯而入的朝臣们。
    直到官员们都进了宫,周语然才拿了太后的令牌一路进宫而去。
    周语然经常进宫与太后为伴,又是一品国夫人,按理是可以乘坐步辇的,可因为还有个不能说出身份的赵幼君,为免更加惹人注意,几人只能一路靠双腿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这时候还是一片宁静,显然太后还没有起身。
    按理说,年纪越大觉就越浅,可太后昨夜先是得知赵幼君的事受了惊,后来因为赵幼君和赵天南起了一番争执,又动了怒,这惊怒之下,自然就容易伤神,是以平日里这时早就起身了,今天却仍卧床养神。
    太后尚未起身,但慈宁宫里的宫人们却早已各司其职。
    周语然经常出入慈宁宫,宫人们都认识她,虽然知道太后待安国公夫人向来亲善,可此时太后未醒,其中一名最得太后欢心的宫女沉吟了一阵,仍开口阻拦道:“安国公夫人,太后尚未起身,请您先去偏殿稍作等待,待太后……”
    那宫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赵幼君一路强忍着心急如焚,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慈宁宫,又哪有耐心再听这宫女的废话,几步上前一掌掀开那宫女,就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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