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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气使得谢宁眨了眨眼睛。
“曹大人说君臣之礼大于翁婿之礼,劝邓大人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得罪地方官。”
周寂年闻言,看回正前方的圆桌,薄唇轻启,“翁婿?”
谢宁点了点头,“嗯。”
周寂年随即眉头紧蹙,分析道:“曹良这话的意思,圣上安排他们前来翻案,应当是为了后宫某个主子。这案子发生才一年,案发前籍籍无名,短短的一年之后,却大动干戈前来翻案,这位主子应当是初受恩宠,不排除刚入宫一说……”
谢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下巴一下一下的点在周寂年的肩膀上。
“曲莹莹?”周寂年脑海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
“谁?”谢宁坐起身来,身子前倾歪着脑袋看周寂年的侧颜。
周寂年鼻梁高挺,眉骨突出,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五官侧面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完美暴露出英气逼人的骨像。
周寂年大概是缕出头绪了,先正视前方点了点头,又侧首回答谢宁道:“曲文博的姐姐或是妹妹。”
“你怎么会知道她?”
“耳闻。”周寂年没撒谎,确实是耳闻,只不过是上一世听闻的。
上一世,京中商人之女曲莹莹堪称闺阁小姐的典范,原本身份低微,只因战功赫赫的鸿飞将军李浩澜娶了她做正室,并且在成婚当日,当着满座贵宾的面起誓,此生不纳妾。
这门亲事轰动京城,百姓都想一睹曲莹莹尊容,看看是什么天仙值得鸿飞将军情深至此?
周寂年早就习惯了这一世的变局,却仍旧惋惜,如此天偶佳成,这一世却劳燕分飞。
但是由此还是可见,曲莹莹多少是有一点手段的,上一世鸿飞将军为她不纳妾,这一世圣上为她翻冤案。
要知道,在大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除非触犯重大律法,例如起义造反,大规模行军事之类的活动,朝廷轻易是不会动摇地方官员的。
屈打成招酿冤案,在这个刑侦不发达的时代,是最常见的结果。
看来这案子,必须要查它一个水落石出了,而吴道,官帽难保啊。
……
第二日,曹良就找到了画像中的两个男子。谢宁见了两人,点头肯定,这两名男子确实是在平安客栈见过的,段茂才的友人。
确定身份后,曹良问话,周寂年和谢宁在一旁静听。
两人读过几年书,秀才都没考中,遂弃笔从商。
根据他们交代,最后一次见死者段茂才,是在城中的有书茶馆里。
邓仕强问:“你们在有书茶馆做什么?”
一人答:“茂才兄自得了三彩画眉,时常带去有书茶馆里听书,若是有那同样爱鸟如命的同道中人,他必上前结交一二。”
邓仕强:“可有与人发生冲突?”
“除了听书交友,茂才兄在茶馆里从未与人起过争执。”
另外一人想了一想,支吾道:“茂才自从得了那只鸟儿,便时常带去茶馆里炫耀一番,这才惹上杀身之祸。可是,这案子去年不是已经破了吗?”
他们当时也被知府问过话,所以多有关注,最后得知抓到了凶手,这事儿在心里也就放下了。没想到,时隔半年,马上要过年了,又被叫去问话,着实晦气。
邓仕强拍了一下桌子,“大胆!”
曹良相对淡定,“不该问的别问,段茂才炫耀三彩画眉,茶馆里可有人做出奇怪的举动?说过些什么奇怪的话?”
“倒确实有人问过价钱,得知那三彩画眉价值千金之后,劝说茂才兄将画眉养在家中,小心歹人。”
“当时茂才兄是这样说的:我父亲是段大千,我这只画眉,谁要敢动,我砍了他双手喂狗。”
邓仕强一听有戏,马上吩咐:“你二人随我去客栈,将问段茂才这话的人给我找出来!”
邓仕强说完,就带着几名捕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去茶馆办案了。
曹良等人走了,才叹了口气,“邓大人雷厉风行,岂不是打草惊蛇!唉,还请周县令跑一趟,让吴道封城,我带人去找冤犯曲文博口供上的小娘子。”
周寂年帮忙传了话就牵着小夫郎准备回南渔县,曹良和邓仕强连吴道都防,没有理由会透露破案细节给他,所以留下来也是耽误时间罢了。
且谢宁很挂心渝哥儿。
渝哥儿昨夜没见着父亲们,跟着爷爷去睡觉也没有闹,但是第二日,醒来依旧没见着父亲们,他就不愿意了。
渝哥儿两条小短腿倒腾飞快,栽栽愣愣地往院子跑,站在紧锁的院门后面,两只小手贴在门上,用了吃奶的力也未能推动分毫。
绿禾先跑了过来,想要抱起他,只是一伸手,渝哥儿就嚎哭,“哇啊啊……”
林锦跟在后面,忙说:“别动他,若惹哭了他,宁郎又不在,哄不住。”
绿禾只好蹲下来,轻抚渝哥儿细软的头发,“渝哥儿这是要去哪?”
渝哥儿扁着小嘴巴,圆圆的大眼睛扫过绿禾的脸,小胳膊一抬,指着右手边的院墙,嘴里喊:“爹!”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院墙另一面是一个露天场地,再过去就是县衙,周寂年办公的地方。
因为离得近,县衙又最是安全,偶尔周寂年公务繁忙,谢宁拎着食盒,抱着儿子去给周寂年送饭。
渝哥儿虽年纪小,但是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知道那里是他父亲待的地方,而他爹爹若是不在家,就是也在那处。
“你父亲和爹爹去府城了,渝哥儿乖,跟爷爷回去吃饭,吃完他俩就回来抱你了好不好?”
两岁的渝哥儿能听懂,但是不愿意听话,举着手指向右墙,急的来回跺脚,“爹爹!”
见林锦和绿禾还是一直劝他,他终于忍不住了,大眼睛马上就起了雾,张了小嘴儿嗷嗷哭,“哇啊啊……”
林锦也急了,心疼的不得了,伸手想要去抱他。
“不不!啊呜呜……不不……”渝哥儿小手‘啪啪’拍打面前的手,转身扒着结实的院门,小爪爪用力推,想要开门。
羌活过去把门闩抽了出来,渝哥儿还是推不动,院门都是实木制作的,他人小,力气还不如徐徐微风。
渝哥儿不让抱,自己又出不去,把自己急得哇哇大哭。
羌活蹲下去强行抱起他,渝哥儿两只小腿儿有劲儿的蹬人,小巴掌拍在羌活肩膀脖子上,还是有些疼的。
“我带你去找爹爹,你哭这么大声叫他听见了,他要教训你了,你怕不怕?”
“呜呜……呵呃……”渝哥儿打了个嗝,小爪爪捂住嘴巴抽抽。
他们住在县衙,渝哥儿小,有时会无故啼哭,大家都劝不住的时候,谢宁跟他说,你父亲在前头办案,不许喧哗。
说得多了,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