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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注目礼是最好的致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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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潭水脏,渠里水冷?战时若遇雨季,大军岸上遇敌,路滑泥泞,战是不战?”暮青问,没人能张得开嘴答,只听水声哗啦哗啦,少年的声音透水而来,“我愿你们摔在泥地里,能比敌军先爬起来,跌进河水里,能比敌军不畏严寒!今日你们淌的是泥水,明日你们淌的就是血水,我愿那些血永远是敌军的血,愿你们都能衣锦还乡再见爹娘!今日吃得一分苦,明日战场上就保一条命!”
    依旧是只有暮青的声音,无人答话,泥潭里的兵们却一个个吐出嘴里的泥水,踉踉跄跄,相扶而起,负手而立!
    一桶桶的冷水浇灌下来,倒了的人爬起来,站着的人负手不动,任一桶桶的水浇掉身上的黄泥,露出一道道坚如铁石的眼神。
    水声明明还在,沙场却似静了,热血在心头翻滚,不解、疲累,皆化作铁石般的坚定,仿佛受此一番洗礼,蜕变成军。
    这一幕看得围观特训的大军静默无声,心头滚烫。
    这一刻,注目礼是最好的致敬,无需多言。
    泥潭里水声依旧,一桶一桶,冲刷尽身上的黄泥,冲刷出一身铁骨,冲刷出一腔热血和铁一般的意志!
    当暮青喊停,一拨人上来,一拨人下去,又一轮洗礼开始。
    章同跃下泥潭,他想自己入潭体验,体验她的练兵严苛,体验她的用心良苦,体验这兵法书里不曾记载过的练兵之道。
    日头东升,渐渐当头,午饭时辰将至,暮青一声令下,特训营全体集合到点将台前拔军姿!
    大兴的军队里对军姿并无统一的要求,只要兵勇能打仗,闻鼓而进,闻金而止,呼名时应,点时时到,服从主将军令,擅使弓弩剑戟刀枪,擅列军阵便可。连年征战的时期,新兵连刀枪剑戟都使不熟就要被拉去战场,哪有军队有时间训练军姿?西北军以军纪严明练兵严苛闻名于世,暮青也没有见过军姿的训练科目。行军路上,新军操练的是体能和阵列,并小规模的围剿过马匪,到了边关,新军各选了兵刃,分了兵种,每天操练的重点就是阵列和杀敌。
    暮青认为有必要训练军姿,良好的军容军姿有助于让这些儿郎们认清自己如今的身份——军人!
    军人是保家卫国的,杀敌是必练的技能,暮青分得清特训科目的轻重,她不要求特训营的兵站太久的军姿,只要求站到那一身湿哒哒的军袍干了为止。
    春日当头,山风微寒,特训营面朝沙场而立,全军静观,没人离开,没人去伙头营,只是静默地望着特训营,头一回知道浑身湿透也可以站成大海里的灯塔,体力消磨殆尽也可以站成高山上的哨卡!
    一个时辰,仿佛站出了军人的傲然不屈,赤胆忠诚!
    不知何时起,开始有人学着特训营的军姿站立,全军肃穆,隔着平阔的沙场与特训营相视而立,渐渐的,沙场四周仿佛立起了一棵棵松柏,初春时节大泽山上的老树刚发新芽儿,山下的军营里已生机盎然。
    韩其初望着这副景象,早有预料,却仍然出乎意料。
    都督说全军休假一个月,他料想不出一个月,全军必定自请操练,可这才半日,竟有这副光景!
    韩其初摇头失笑,唯剩喟叹。
    月杀倚在点将台旁,抱臂,望天。民间有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儿才看出这女人跟主子一样黑来。不过,水师大营里的兵倒挺幸运,苦过这一时,此生都不会后悔,而他们当初在刺月门,挨不过一时之苦的人都死了。
    初春晌午的日头不烈,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下午,衣袍也未必干得透。一个时辰之后,暮青命令队列解散,特训营的人回营帐换衣袍、吃午饭,午饭后只歇了半个时辰,特训便又开始了。
    大军想要到沙场上看特训,却发现看不着了——下午的特训项目,负重越野。
    啥叫越野,起初还有人不懂,后来明白了,就是跑山路,特训营里的人每人扛着一根短圆木,听说每根重达一百二十斤!特训了一上午,人人精疲力尽,下午的负重竟比早晨精力充沛之时还要重,且跑山路费的体力要比跑沙场多,这点谁都明白,可特训营的人还是扛着圆木穿过后营,往小山子村进发。
    从南大营到小山子村约莫十里路,来回就是二十里!
    暮青和月杀策马疾奔,山风一吹,漫漫黄沙,特训营的人跟在后头跑,一喘气儿,一嘴的泥沙。
    这还不算完,暮青策马来来回回的疾驰,反反复复的问:“能不能坚持?能不能坚持?”
    “不能坚持的休假!”
    “跑不完的休假!”
    月杀端坐战马上,被吹了一脸的黄泥。
    “不休!”
    “跑死老子也要跑!”
    “爬小爷也要爬回去!”
    山路上呼号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大笑,“啥不休?听起来跟休媳妇儿似的!”
    此言一出,满营哄笑,儿郎们苦中作乐,咬着牙跑回水师大营时,全军都在沙场上等着,有人算着,约莫用了大半个时辰。到了沙场,人人扔下圆木瘫倒在地,但两千多人,无一人掉队。
    两刻钟的歇息时间,不许躺着,只许坐着,坐姿亦有讲究。
    两刻钟后,全体进泥潭,这回不再是圆木压身,仰卧起坐,而是俯卧撑。泥潭上午时倒进了不少水,俯卧时岸上依旧有一拨人拿桶泼水,黄泥水激荡如浪,每次俯身下去,泥水溅起糊在眉眼口鼻上,那窒息感比越野行军时跟在战马屁股后头吃黄沙还要难熬。
    暮青仍旧在岸上问:“撑不撑得住?撑不住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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