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苗本来以为这个晚上是睡不好的，没想到疲惫的身体沾到枕头即着，一觉睡到天明。
    晨光熹微，昨天晚上房间里的窗帘没拉，太阳照在窗户上面的暖黄的日光，依稀可见是个好天气。
    谢苗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转醒，脸在枕头上滚了滚，扯了扯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厚实的羽绒服。
    她用手背垫着下巴，偏头睁着眼睛望着床边的衣柜发呆。
    昨天晚上一直抱着资料看到后半夜，心里憋着一口气，连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记了。
    恰巧这时候有人敲门，谢苗估摸着应该是刘经理叫她吃早餐，正要拿起手机回复一下，下一秒就收到了李希光的微信，简洁的不能再简洁，“吃早餐。”
    谢苗抓抓蓬松的头发，昨天晚上的临时会议好像谈崩了，想想自己来a市的目的，一时拿不准自己还应不应该再提这件事。
    她愤愤的把手机摔在床上，床的弹性太大，手机蹦了两下眼见要从床上跳下去走自己的路了，又赶紧扑上去一把捞了回来。
    摔不起摔不起！
    刘修秦一贯起得早，出门见李希光等人的样子，扶了扶眼镜，抬头看看自己的门牌号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受宠若惊，“李总，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其实他有定闹钟的，现在还不到八点，时间还早，他显然是没想到当老板的比他还早。
    看着李总纡尊降贵的等在房门外，刘修秦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抓紧时间再探探老夏的底，不能辜负李总的期望。
    李希光冲他点点头，“早。”
    刘修秦暗自腹诽之余，自觉还是要关心下老板的生活的，“李总，下去吃早餐？”
    他也就是明知故问，起个头而已，毕竟老板起这么早不可能是抓着他工作的吧。
    李希光点点头，身体却一动不动。刘修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干巴巴的杵在那里陪着。
    李希光估摸着谢苗要出来了，抬起手来再度去敲门，却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下属老僧入定一般的望着自己。
    李希光：......
    李希光收回要去敲门的手，拳起手指，握在嘴边微咳一声，“你不是去吃早餐了？”
    刘修秦：......
    刘修秦打算这次出差结束之后，回去开业务会议的时候，一定要把“存在感”这三个字开发出一个新的议题。
    一个精英业务不论在老板还是在客户面前，一定要有强大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刘修秦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走廊门口，谢苗的门便从里面打开。
    她今天特意涂了个深色的口红，和身上的羽绒服颜色相配，头发和昨天一样披散着，一笑起来，唇红齿白，娇俏又美丽。
    李希光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往餐厅走。
    昨天晚上的事情谁都没再提，早餐快结束的时候，刘修秦提出要再见老夏一面，谢苗问了几句，想了想，决定和他一起去。
    最后三人成行。
    刘修秦这次找了个露天的茶楼。a市是个沿海旅游城市，多为山水自然风光，这个茶楼就建在河畔，环境清幽，不寒不热，很让人放松舒适。
    老夏今天晚到了一会儿，刘修秦介绍完谢苗，便把一晚上的疑问问了出来，“老夏，你让我们放弃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在微信上明里暗里试探，就是得不到一句明白话，刘修秦焦躁的额头都冒了颗痘儿。
    老夏看了一眼李希光，知道这个人不好糊弄，索性交了个底，“我这么说吧，这次会首先选我们a市本地的企业，外地的不予考虑。我也不瞒你们说，b市的和你们实力相当的企业也有，但是都在排除名单上。”
    他摊摊手，进一步解释，“我刚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上面已经形成文件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从包里拿一份资料出来，“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是提前把b市的企业名单给你们，至于其他的，爱莫能助。”
    这份名单在稍后的官网消息出来之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刘修秦拿过来，一目十行，南锋是排在靠前的位置，前面几个公司排在第一的是金起。
    他把名单给两人看，客观评论，“李总，这个金起看起来是综合实力最好的。”
    这个名字一出，李希光和谢苗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李希光觉得老夏还有话没说完。
    他望着河畔的碧水微漾，声音清冽，“如果这个项目对b市的企业一视同仁的话，那这份名单就没有意义了吧。”
    谢苗在他说完话的一瞬间明白过来，接着补充道，“没错，如果说真的不考虑我们的话，您今天应该也就不会来了。”
    老夏笑笑，调侃道，“你们两人倒是默契十足。”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注过高端科技创新的项目申报，如果有外地企业能成功拿到科技创新的准入证书，那我们也是相当欢迎的。”
    科技创新项目的准入证书，不就是......三人都听明白了，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谢苗紧了紧手里的包，转头看了李希光一眼。昨天晚上的谈论戛然而止，却没想到和正在谈的这个项目息息相关。
    “老板，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放弃b市的项目？”谢苗大晚上奔波而来，绝不是想听他放弃的。
    待老夏走后，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如果说这个专利证书你没有的话就算了，可是你明明就有的啊？”
    她了解李希光，他想要做成一件事可能不需要任何理由，即使不做的话，也会和她分析利弊，绝不会像这样一开口就是放弃两个字，除非有什么隐情。
    可是能有什么隐情呢？
    和他一起共事这么久，他们一起看着南锋从小到大，羽翼渐丰，她不明白有什么事是可以拿它的前途开玩笑的。
    刘修秦送完老夏上来，就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寂而冰冷，他只好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凑个数。
    谢苗忽然间站起身，把桌上散开的资料一张一张收好，放回包里，冷静开口，“李总，刘经理，我有点事，先回酒店。”
    她的语气过于严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李总......”刘修秦出声提醒。
    李希光当然不会放任谢苗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把车钥匙抛给刘修秦，出声嘱咐，“回去收拾东西，晚上回b市。”
    说完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谢苗虽然个子娇小，但走起路来气势十足。她一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穿梭在街区的小道上，包虽然重，但是挡不住她心里的挫败感。
    她今天的妆容本就偏艳丽，肃着一张白净小脸，目不斜视的大步往前走，看起来像个极有挑战性的小辣椒。
    这个季节，南方的城市格外受度假者欢迎，这里本就是一条特色风情旅游街，一路走过来有不少人上来搭讪。
    更有那眼神轻挑的，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要电话。
    李希光本来就因为沉思显得面容冷酷，而且他这个身高气势完全碾压面前的这两个搭讪的人。
    两人识时务，在李希光的注视下，慢慢走开。
    谢苗见面前没人阻挡，自顾自的往前走，却被后面的人强行拉住改了道。
    她心里的不满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的决定我不干涉，凭啥你就能干涉我走路了，他拉一步，她退一步。
    两人在街上持久割据，引来不少人的关注，李希光稍稍用了点力气，谢苗立即红了眼眶。
    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翻搅的反反复复的疼。
    李希光投降。
    谢苗坚持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李希光拧不过她，只好静静的错开两步跟在她后面。
    她的背影倔强而坚持，李希光感觉自己内心的底线正在一步步坍塌。
    不知道这条小路走了多久，谢苗心中的抑郁排遣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眼前渐渐出现了宽阔的海平面。
    一望无际的大海，深邃而宁静，像初见时某人的眼睛。
    现在是正午时间，太阳慢慢升起，温度也高了起来，谢苗找了个石头坐下来，背了一路的背包中午可以放下来喘口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