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渐浓，不知不觉间，城市的各个街道的指示牌上，已经挂上了喜庆的中国结。
    郑飞扬终于熬过了期末考，躺在李希光办公室内的会客沙发上，像蜕了一层皮。
    谢苗进来给李希光签预算报表，见他生不如死的样子，忍不住秋后算账，“郑同学，当初瞒着我谎报军情，跑来实习的代价如何？”
    郑飞扬这会儿全凭着对考试不挂科的期望来吊着一口仙气儿，听见谢苗的问话，只想装死，翻个身背对着她，“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苗见他的样子特别像面壁思过的小金毛，忍不住扑哧一笑，上手揉揉她的头发，“是吗？要不要谢老师翻一翻聊天记录提醒一下你。”
    郑飞扬正处于迟来的犯二青春期，最受不了别人糟践他那引以为傲的发型，滚着身子朝沙发外面躲，结果一不小心整个人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谢苗赶忙去拉他起来。
    郑飞扬摆摆手，自己狼狈的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显然还没接受自己把自己给甩出去了的这个事实。自诩天才的他，深觉这题超纲，无解。
    李希光拿着文件过来，拍拍这个傻师弟的头，雪上加霜，“成绩出来之后，记得把报告发给我。”
    b大的期末考除了考试成绩外，还会另外附带一份成绩分析报告。这份成绩报告里面具体记录了考生每个学期的学分绩点，最重要的是，会及时寄到每个家长的手里。
    这份报告就是为了防止学生在校内浪费教学资源混日子而特地出台的，全国都独一份。
    郑飞扬生生打了一个激灵，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师，师兄，为啥呀？”
    李希光温和一笑，“当然是为员工的未来着想，身为师兄和老板，理当对你尽职尽责。”
    郑飞扬都快哭了，谢苗在旁边笑得不怀好意，“老板的关怀独一份儿哦？”
    李希光没有错过她的表情，想了想，又加了个条件，“如果你的报告尚且能入眼，春节期间的所有费用都给你报销。”
    郑飞扬想死的心都有了，谢苗在旁边颇为不解，“你师兄的条件这么优厚，你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幽怨......”
    “你不懂......”郑飞扬仰天长叹一声，师兄这是临时起意的折磨人。天知道这个学期他逃了多少课，何教授都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好几回了。
    谢苗伸手接过李希光手上的报告，摇摇头，“少男情怀总是诗，我确实不懂！”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谢苗拿过预算报告，打算再做详尽的资金安排，却不想原有的报告被李希光改了不少。
    她犹豫片刻，推了推旁边的小何，“何姐，你怎么看？”
    这个预算表是两人根据预计可使用现金流量编制的，南锋虽初具规模，但毕竟积淀尚浅。
    小何接过来翻了翻，报表上原有的春节福利预算被李希光划掉，换了个比之前多两倍的金额上去，他的字气势磅礴，小何夸了又夸，“字如其人，咱们老板果然大气。”
    财务状况虽不像最开始那样捉襟见肘，却也容不起老板这般大手笔挥霍，本来这个预算已经超出了同行业的水平许多，奈何老板大笔一挥又给加了整整两倍！
    谢苗久违的头疼病又开始犯了，她真想敲开她老板的脑袋，问问他这个一不小心就喜欢散财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
    正要折回去重新商量，却在经过小何旁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看着她欲言又止。
    小何知道她那实在性格又在作祟了，用脚踢踢她，假装不耐烦，“赶紧去，发什么呆呢！”接着声音降低了八度，“可怜我们的福利就这样被你给破坏喽。”
    谢苗憋着一股劲儿去敲李希光的门，却被人告知李总出门去了。
    好吧，这分明是知道她会回来算账，躲出去了。谢苗愤愤的拍拍手里的文件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临近年关，各个部门都忙着提前安排工作，财务部更是因为建立全新的账务体系而忙的焦头烂额。
    谢苗对着忙碌而有条不紊的小何，几乎喜极而泣，恨不得抱着她亲上两口。难以想象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会过上什么样的煎熬日子，可能真的要长驻公司了。
    加班到八点多两人才从公司出来，李希光不知道啥时候又出现在公司楼下，冷肃的越野嚣张的打着双闪。
    谢苗累的昏沉，无精打采的扒着小何上了后座，待李希光车子一启动，就睡了过去。
    一路上开的很平稳，小何下车的时候，谢苗无知无觉，待她人一走，直接横着躺了下去，就差嘴角再滴两滴口水。
    小何恨铁不成钢的想去戳醒她，却在李希光微皱的眉头和他不赞成的眼神里收回了手，轻声的谢过之后，溜之大吉。
    回去的路程不近，李希光一路慢慢的开，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关注一下后座上的人。
    谢苗似乎正在做一个美梦，眼睛弯弯的，驼色的大衣领把她的小脸半包着，只露出光洁的额头。颊边有几丝散出来的碎发，被车内空调的暖风吹的一直往额头上飘。
    李希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忍住想去帮她抚下来的冲动，只觉得那调皮的碎发，像是她的人一样，轻快自由的在他的心上横行霸道。
    时间还早。b市是个不夜城，这个点正是男男女女夜生活开始的时间，而这个向来不在他的喜好和考虑之内。
    李希光把车停在路边的公园，拿出副驾驶的笔记本继续处理未完成的工作，公司越来越大，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分给了外面的人。
    而自从上次之后，谢苗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不设防。对现在的她来讲，房间之外的地方都是他乡，生活安排妥当之后，进了房间就很少再出来，也不会与他产生过多的交集。
    想到此处，李希光不免深深的嘲笑自己。
    于公于私，人都在他的地盘上，自己偏偏就这么被她牵着走，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兔子容易受惊吓，合格的猎人向来都得有足够的耐心。
    索性就趁她熟睡，在这个有她气息的地方，多呆一会儿。
    可能是键盘敲击的声音过于密集，安静的车厢内听得很是清晰，谢苗的脑袋里朦朦胧胧总能听到似有若无的嘈杂声。
    她闭着眼，静躺了好一会儿，神思定位，大脑逐渐清晰起来后，伸手摸摸底下的车坐，没有震感，车停了？
    何姐......走了？
    冬天的b市，天黑的早，这一片又是在停车的林荫道上，南方的长绿阔叶林遮挡了大部分的灯光，车厢内格外幽暗。
    谢苗睁开眼睛，目之所及一片漆黑，只有侧前方的驾驶座闪着电脑屏幕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