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苗余光瞥见他一直静静的站在侧后方，紧张的连袖子边上的蕾丝都快要扯破了。
    他的身影和他的人一样，突然的强势起来，让她无所适从。
    老白冲着李希光吹了个口哨，扯过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的郑飞扬，不顾他的反抗，把他塞进后座，踩足油门扬长而去。
    凌晨的街道寂寥而空旷，只零星的飞过几辆飙车党在嬉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发逼仄起来。
    李希光一步步的靠近，谢苗往旁边躲了又躲。
    李希光突然间分外讨厌今天那个失控的自己。
    他的声音涩涩的，和晕黄的灯光一样嘶哑，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对不起。”
    他不该吓到她，不该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暴露自己的感情，更不该给了她负担。
    “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你回去吧，我去找老白。”
    为了让她完全放心，他伸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放在人行道口的栏杆上，“钥匙你收好，晚上记得一定要反锁好门。”
    “还有就是”李希光顿了顿，“有任何事情都记得给我打电话。”
    “老板...你，你不需要道歉。”谢苗鼓起勇气，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听着李希光关怀的一言一语，她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她的老板是个多么高傲又善良的人，何曾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一直都是那个运筹帷幄，镇定自信和她讲：“愿者上钩”的人！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这句话，其他的说与不说，都显得好多余，毕竟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
    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谢苗满心的酸楚像开了闸一样，她赶紧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她流泪软弱的样子。
    前方有车打着闪光灯停在路口，慢慢行至近前，车窗摇下，露出了小何布满焦急神色的脸。
    她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教训上了，“谢苗你咋回事儿，大半夜的突然要去我那里，受啥委屈啦？”
    “哟，这咋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了？”光线比较暗，小何拉着她转了个方向，这一下子就看到了沉默的立在阴影里的李希光。
    她互相看了下两个人，聪明的什么都没问，把谢苗拉进车里坐着，又折回来，“李总，你放心吧交给我。”
    李希光点点头，“麻烦你了。”
    小何毫不谦虚的一笑，意有所指，“是挺麻烦的。”
    她指了指灯光下的那一串发着光的钥匙，“好了，我们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吧！”
    待车子绝尘而去，谢苗终于有勇气回过头去，可是连车窗玻璃也隐没在黑夜里，仿佛在指责她的无情无义。
    李希光一直还在原地未动，待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了，才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而谢苗的眼泪，在那一刻像是开了闸一样，寂静无声的宣泄而下。
    第二天谢苗请了一天假，顶着肿肿的眼睛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小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相亲节目。
    小何的家是自己按揭的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家里给付的首付，自己只负责付每个月几千块钱的贷款。
    按照她现在的工资水平和能力来看，这点负担完全构不成她的压力。
    谢苗从卫生间出来，懒洋洋的踢踏着拖鞋，走到沙发那里和她坐在一起，空空的感叹，“自己有窝真好啊。”
    小何也不问她和李希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看电视之余，好心陪她搭一下腔，“是挺好的，你付个首付也可以拥有。”
    这话就是站着说不腰疼了，谢苗装死把头磕在沙发靠背里，“我要是有你的先见之明就好了，也不会到现在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小何换了个频道，电视里的专家正在分析b市的房价涨跌情况，得知自己这座公寓又要升职了，惬意的拍拍手，跑去泡了两杯玫瑰花茶。
    “这个是你自找的，有好好的大房子不住，非要大半夜折腾啥。”
    谢苗沉默了，感觉这话有问题，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别扭。
    小何啜了一口花茶，仔细打量她一眼，“说说吧，咋啦，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就是年轻人之间表个白么，有啥大不了的，至于把自己弄成这个弃妇的样子不。”
    谢苗瞪大她那核桃眼，“何姐你，你怎么知道？”
    小何想说自己见过男人比她摁坏的计算器都多，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妥，转而道，“我相过的亲，怎么说也得百八十了吧，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儿。”
    “哪回事儿？”
    小何戳戳她，“考我是吧？”
    “不是。”谢苗摇摇头，一脸认真又迷茫，“是真心请教。”
    她试着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我觉得老板他，他就像突然间变了个了人一样。”
    小何一脸神秘的凑过来，“怎么变了？”
    “亲你了？”
    “强势求爱了？”
    “还是那个啥了？”
    后面两条触及她的知识盲区，谢苗仔细对比了下，越来越乱了。
    她只知道，以前的老板是内敛而含蓄，绅士而守礼。而昨天晚上的他，则是带有很强的侵略性，那个眼神，她现在一想起来，脑袋就是空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必自已折磨自己，跟着心走就好了。”
    她一语点破谢苗的心理，“你这种状态，就是典型的小学生思维，成绩好的就一定要乖巧，而且只能和同等优秀的人在一起玩，不然就是不应该，是错的。”
    就是这个意思。
    “而实际上呢，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按部就班和门当户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明白吗？”
    谢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何看她还是恍恍惚惚的，暗叹这姑娘真的是感情上缺根筋。
    “你看我吧，我好歹也是b市的有房有户口一族，工作也过得去，那你说为什么我快要三十岁了还在这里苦苦的相亲？”
    “为什么呢？”
    谢苗被吸引到了注意力。
    小何：“......”
    小何放弃了。
    拿起桌上的花茶一饮而尽，大义凛然道，“因为我要办成一件大事，拿这件事当成敲门钻，作为我去新公司应聘的筹码！”
    “什么大事？”
    小何笑而不语。
    谢苗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看手机，“是哦，何姐你为什么今天没有上班？”
    “辞职了。”
    “啊？”竟然真的到了这一步了。
    “金起的管理层怎么想的？财务部陈可允一人独大，这风格也太迷了吧。”
    小何已经浑不在意了，“昏君当道呗，那还能怎么办，清君侧啊，我怕成了马前卒。”
    谢苗突然意识到自己给小何添了个好大的麻烦，怪自己一时矫情，都成年人了还这么的不理智。
    “何姐，谢谢你收留我，我准备下午回去上班了。”
    小何没想到成效这么快，“想通了？”
    “想通了，不管发生什么，我还是得坚持自我。南锋还是我的公司，老板也还是老板。好好做自己，好好加油，好好奋斗！”
    小何：“......”
    真励志啊，好想给她戴个红领巾，不，还是再加个奖状吧。
    她头疼的拍拍谢苗的肩膀，“你也别急这一会儿了，就当休假了，明天我们一起去上班。”
    儒子不开窍，神仙也难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