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苗看了看手机，下午四点半，离金起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有些事情像迷雾一般，她必须要弄弄清楚。
    “何姐，我在你公司附近，下班了出来坐坐吗？”
    点开微信，输完发送之后，小何那边暂时没回应。想起她工作的时候一贯专心，便也没在继续打扰。
    谢苗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v领毛衣，泼洒的奶茶汁虽然量多，但拜颜色所赐，并看不出来痕迹，胸口的那一片冰凉这会儿贴着体温，已经被暖热了，总体来说，不算太失礼。
    时间还长，李希光交待的事情还没办。之前总在这一片晃悠，金起财务部搞团建的时候，她也有负责过东西采买。
    轻车熟路的找到大厦转角另外一条大道的上的的小商品一条街，挑挑选选买了一大叠的折叠袋和其它用品。
    逛街虽好，耐不住寒风。目标完成之后，顺便去旁边的饰品店里买了一条厚实的围巾，围上之后，总算没有冷风往脖子里灌了。
    掏出手机付款的时候，看到小何回的一个“好”字。
    干练又简洁，莫名亲切又熟悉。
    谢苗找了家日料店，坐下以后给小何发了定位。
    这家日料店环境，除了中间的回转堂食，两边还有一个一个的小的半封闭包厢，木窗上有精致的小镂空花纹，意境很足。
    小何来的时候，不多不少刚好五点四十。
    一坐下来，便拧着眉头望着谢苗，“你还没长大吗？围这么幼稚的围巾。”
    谢苗摸了摸围巾上的小熊，把它们往里面藏了藏，确定接触不了小何的目光以后，才笑着开口，“何姐，这么久没见了，别总惦记着数落我呀！”
    小何撑着下巴，抬眼打量她几眼，佯装不屑，“我才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惦记你，工作忙着呢。”
    谢苗不在意的一笑，把菜单递给她，“先看看吃点什么，我请客。”之前多受照顾，还没请上一顿饭，也挺不好意思的。
    两人都不是为这顿饭来的，随便点了点东西，便切入正题。
    小何单刀直入，“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谢苗也不墨迹，道出疑问，“何姐，就在我给你发消息之前，遇到陈可允了，她说她现在是金起的财务主管？我看她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小何的脸色在听完她说的话以后，显而易见的冷下去，“没想到她真好意思往外说。”
    那就是事实无疑了，“这怎么可能，她的资历明显不够，公司怎么像是儿戏一样？”
    “怎么不可能，别忘记她是怎么转正的了，李主管已经被她挤走了。”
    小何自嘲的摊摊手，“下一个就是我了，没想到在金起卖命几年，最后却被一个绿茶婊坑的一点功劳都不剩，想想都觉得心寒。”
    谢苗没想到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听说高经理要去励诚？”谢苗终于问到了最想问的问题。
    行业圈子就这么大，消息传得快也正常。
    小何语气鄙夷，“最近姓陈那个，不就又贴上去了，之前挤掉主管的时候，可是另谋了高枝儿的，现在风向一变，立马的踹了那边，又回去了。男人就是犯贱，越是婊里婊气的女人，就越是喜欢。”
    如同一只苍蝇梗在喉咙里，恶心不已。
    小何像是想起什么，觑了觑她的脸色，反问道，“这么关心他们，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让我猜猜原因啊。”
    她用筷子点点面前的餐盘，数了个一二三出来，“你那个老板，也要去励诚吧，所以你搁我这打听消息来了。”
    谢苗呵呵笑。
    小何再次出击，“以你们公司目前的情况，怕是跟收购差不多吧，所以......你是不愿意去？”
    怎么每个人都好像比自己还清楚公司的现状一样，谢苗郁闷之余，悠悠的叹了口气。
    小何是个人精，如何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她把刚上来的三文鱼推到谢苗面前，“你呀，就是太爱操心，要我说，老板怎么做，你就听老板的就好了，要是实在不愿意，你辞职不就一了白了，要是我，巴不得立马就搬进中川大厦，怎么还跟你这儿纠结。”
    谢苗谢过她，纠结开口，“唉，我都知道的，但是，我当时来公司的时候......唉！”各种复杂，一言难尽。
    她再叹一口气，“反正过程挺心酸，现在对南峰的感情跟刚开始那会儿完全不一样。”
    所以总是带有私心的啊。
    小何见不得她悲观叹气，“你问问你们老板不就得了，自己一个人在这瞎猜啥，搞得这么负面。”
    “我倒是想，问题是，根本没机会，我现在连他人都联系不上了......”
    “？”小何听得一脸懵逼，“那你们都是凭意念在工作？要我说，你这个老板，风格也是有点迷，一般人驾驭不了。”
    “......”
    “行了行了，先吃饭吧，你今儿这顿可不便宜，我得多吃点，赶明失业了，都不知道去哪里吃了。”
    现在是饭点，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两人的包厢在最里面，吃完走出来结账的时候，路过中央的回转台，无意间的一瞥，看到了李希光。
    “何姐，我看到曹操了。”
    小何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
    谢苗推推小何，急忙更正，“我的意思是，我看到我老板了。”
    小何只知她上次来金起是和她老板一起的，具体长啥样还没见过，她也跟在谢苗后面，往大堂中央走。
    李希光并不爱吃日料三文鱼芥末这些千奇百怪，乱七八糟的东西，奈何旁边的人爱吃。
    此刻皱着的眉头能夹死一个蚊子，像是有人在逼着他上刀山，下火海。这幅冷气十足的模样和旁边大快朵颐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白吞咽之余，终于舍得关心一下饿着肚子的同伴，一张嘴却是满口跑火车，“唉，我说，好不容易吃个好吃的，你要不要这样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能满足你。”
    他长得白净秀气，纤瘦文弱，像是戏台子上的白面小声，和旁边高大挺拔的李希光一对比，这一番话格外的让人深思。
    至少，站在他们后面的小何是领略到了精髓，对着谢苗，露出一副，“难怪你找不到人，原来如此”的表情。
    每遇到这种乌龙事情，谢苗总有想翻白眼的冲动。
    她清清嗓子，打算出来做个恶人，“老板，饭菜不合胃口吗？”
    什么话，怎么跟服务员一个腔调了。
    但是，找不到更好的开场白了啊，总不能上来就说，老板，你的性取向不对，要改。
    小何默默的比了一个大拇指。
    李希光听到熟悉的声音，扭过头来，先是惊讶，接着眉头一挑，显出几分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谢苗举举手里的乱七八糟的袋子，“奉旨办差。”
    李希光静默两秒，像是回忆自己到底吩咐了些什么重大的差事。
    不过时机正好，他把那一堆五花八门的东西接过来拎在手上，又把自己面前的未动的“美食”推给老白，“我先走了，吃完过来。”
    老白嘴里塞着食物，眼睛瞪的比手上的芥末盘还大，满是自己被抛弃的不可思议，“卧槽，你就这样抛下我走了，你老实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
    他眼光自动在谢苗身上溜达了一圈，后面的“别的狗”硬是被他那自以为很牛逼的意志力，憋回到心里。
    李希光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闭嘴，转身拎着袋子去前台结账，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千奇百怪的目光洗礼。
    小何摸摸下巴，“你们可真是一个风格清奇的公司。”
    老白跟风，“可不！美女，咱们英雄所见略同，要不要纪念一下，加个微信什么的？也方便沟通下我们的三观？毕竟如此有缘。”
    “同你个鬼，脸都洗不干净的人，还是先洗洗你的三观吧，神都拯救不了你。”
    小何不是这么尖酸刻薄的人，听着话音，显然是认识的，说不定还有过节。
    谢苗来回瞅两眼，对上了老白的视线，“弟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哈哈……”
    不要伤及无辜啊喂，谢苗干脆扭过脸，当自己不存在。
    李希光回来找人，老白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吃出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效果，在李希光冷漠，谢苗惊讶，小何智障的眼神里，擦擦嘴，回以灿烂一笑。
    几人一出门，小何立马往来时的路上走，她一动，老白像闻风而动的猎狗一样，立马追了过去。
    谢苗看着李希光，“这......”
    李希光神色淡淡，显然对老白的节操不是很欢关心，“不管他。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嗯？”
    不待谢苗疑问，便自顾在前面带路。
    两人穿过闹市，进了不远处的一栋写字楼。
    电梯直达16楼，一出门正对上一家事务所的招牌，再往里走，又是另外一个公司。
    李希光走到门前刷卡，把人带进来，开了灯。
    灯光大亮之下，把一切都照的分外清晰。
    入眼的整个办公区很空旷，地上零零散散的堆积着木板，线盒等材料，甚至还有一些绘画工具和图纸。
    “这是？”谢苗晕晕呼呼的开口，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
    李希光把她脚下的玻璃挪开，声音悠长而又踏实，“这是我们的公司。”